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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黄时节

作者: 来源: 菏泽日报 发表时间: 2025-05-28 09:05

□ 张广亮

黎明时分,一阵熟悉的布谷叫声,透过窗纱,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抬眼望去,窗外一望无际的麦田,青涩已退了大半,而那标志着成熟和丰收的金黄,却在路边绿化树的映衬下,愈显分明了。

时令已过了小满。我就知道,自己记忆中的麦黄时节,已经踏着布谷鸟的叫声,悄然登场了。

宋人曾几诗云:“小麦青青大麦黄,新蚕满箔稻移秧。绿阴马倦休亭午,芳草牛闲卧夕阳。”诗中的闲适与繁忙,与记忆中的麦收时节是多么相似。我记忆中的麦黄时节,也是在忙碌中度过的。

在布谷的催促声中,小麦的颜色由青变黄,麦穗儿一个个鼓胀起来。仿佛被施了魔咒一样,原本被生活的重担压得愁眉苦脸的父母,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他们像参观自己的战利品一样,相约一起到每一块麦田参观,谈论着今年小麦的长势,计划着等小麦收获以后,用卖麦的钱要去做哪些事情。

从地里参观回来,父母便正式投入到麦收前的准备工作中去了。收麦要做的第一项准备工作是检查农具。要收麦,镰刀是少不了的。每当这时候,父亲总是把镰刀从西厢房的窗棂上拿下来,擦去尘土,看看镰刀够不够用,镰刀头有无松动和破损。

接着,父亲就开始磨镰刀。他弓背如桥,蹲在地上,刀刃在磨刀石上飞舞,汗水滚落,湿透了脚下的一小片泥土。磨好的镰刀寒光闪烁,手指轻弹,声音如裂锦。拿羽毛往镰刀上一吹,断开的羽毛像雪花一样飘落。

把镰刀准备好,父亲还要再检查一下叉子、排叉、扬场锨、扫帚、地排车等农具的损坏情况。在我的印象中,收麦最容易损坏的农具是扫帚,因为扫帚不仅仅扫麦子,平时还要扫院子。于是,在一个晴天,父亲就会带上我,到集市上买扫帚。

快麦收了,集市上人山人海。那些卖布匹、百货、小吃、青菜、农具的小贩在集市上依次摆开,赶集的人们像鱼群一样,从小贩和他的商品前经过。父亲带着我从集市东头转到西头,买了扫帚、镰刀等农具,还买了芹菜、茄子、豆角等青菜,专门到百货门市部买了一块防雨的大塑料布,又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就踏上回家路。

准备好了农具,父母就要开始忙地里的农活了。移栽棉苗营养钵,套种玉米、花生等,哪一样农活都得干在麦收前头。移栽棉苗营养钵是重体力活,也是家里秋季收入的重要来源。在那些日子里,父母往往天不明就起床,带上篮子、铁铲等农具,到麦田里去。我放了学,就赶到麦田里,帮助父亲把棉苗营养钵从育苗池子里往篮子里摆放,散散苗。等到父母把棉苗营养钵移栽完,往往都日落西山、夜幕降临了。

移栽完棉苗营养钵,父母就开始套种玉米和花生。为便于作业,父亲用两根长竹竿和一根短木棍捆成三角形,再在三角形的顶端套上一个塑料农药瓶,就形成了一个套种庄稼的“神器”。套种庄稼时,父亲手拿铁铲和种子,站在这“神器”的前头,母亲站在“神器”的后头,像一条麦浪上的小船一样,在麦田里奔走。在他们身后,因套种庄稼造成的小麦空隙,很快就得到了复原,只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父母白天套种庄稼,晚上还要解决一家人麦收期间的吃饭问题。父亲把平时舍不得吃的小麦从粮囤中扒出来,再加上玉米、地瓜干等,到胡同南头的磨坊去磨面粉。石磨声声,麦香与地瓜的甜腻味,在家乡的胡同里飘散;油灯飘摇,母亲筛面的身影在土墙上晃动。面粉在磨道的空气中像下了一场雪。

面粉准备好,小麦已经熟得差不多了。接着,父母便开始杠场。他们在自己的小麦田中,选一块最大的,把地头的麦子连根拔起,泼上水,用牛拉着石磙压实,再把地头收下来的小麦摊在上面,防止土场开裂。父亲蹲在地上,随手抓起一把麦穗搓了搓,填进嘴里一嚼,自语道:小南风再吹两天,就能开镰割麦了。

布谷声声,像在催促,又像在唱和。麦浪滚滚,父母的身影,也早已湮没在岁月的长河中了。我知道,土地上的金黄,终将化为面袋中的雪白。而岁月如镰,早已将那些躬耕的身影,雕刻成土地上最深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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