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广东

一跨入曹县邵庄、朱红庙两个镇的地界，白茫茫的塑料大棚，一个挨一个，一眼望不到边。满载着小油菜、小白菜、菠菜、油麦菜的车辆川流不息。来自外镇、外县乃至外省的打工者成群结队，络绎不绝。这些打工者不是小伙子、大姑娘，而是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老大娘。他们在大棚内挖菜、剪菜、装菜，一天下来能挣七八十元呢！

我驱车来到多年没回的老家邵庄镇仲中村，一头扎进小油菜大棚里，和大家一起忙活起来。大娘、大婶们边剪菜边七嘴八舌地给我聊起当地的新鲜事。

“小油菜不光能挣钱，还能当红娘呢！”一位大婶的一句话，引起我的极大兴趣。追问才知，事情是这样的。

本村年近70岁的张大爷身体倍棒，装满100斤玉米的布袋背起来仍步履稳健。他一人承包两个塑料大棚，每天收菜、过秤、装车，忙得不亦乐乎。儿子在外地工作，老伴因病于去年去世。身边没有人照顾，张大爷吃饭成了问题，经常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忙起来连开水也顾不上喝，从机井里提出来的水，咕噜咕噜喝上一气，用手背一抹嘴，又忙去了。

附近村来打工的马大婶看张大爷可怜，每天从家里给他带包子、油饼什么的，还特意带来满满一大塑料瓶开水。为了感谢马大婶的关心和厚爱，张大爷总是挑些大棚里最好的蔬菜，择得干干净净，放进马大婶骑的三轮车里。

时间一天天过去，张大爷和马大婶越来越熟，感情逐步加深。下午到了下班时间，打工的陆续走了，马大婶还要帮张大爷收拾工具、清理现场，天天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每天发工资时，张大爷总是给马大婶增加20元。开始，马大婶无论如何不接受，但拗不过张大爷。马大婶干得更起劲儿了，只要看到张大爷忙不过来时，都主动帮忙。马大婶不光肯干，而且会干，无论是挖菜、剪菜、装箱、装车，样样在行。有新来的工人，马大婶都要亲自讲解、示范一番。每当张大爷看到这一幕时，总是乐得两眼眯成一条缝。

慢慢地，张大爷对马大婶有了依赖性。他有时出去办事，就把这一摊子交给马大婶。你别说，马大婶真的会操心，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办得利利索索、滴水不漏。

有一次，一个酒店经理前来批发蔬菜，大声嚷嚷着要找张大爷。“老张不在，您有什么事给我说吧。”马大婶主动迎上前去说道。

“你是老板娘？”酒店经理问道。

马大婶的脸“唰”地红了。

“她就是老板娘，她当家，有啥事给她说都中！”旁边干活的人们七嘴八舌地起哄。

“老张出去了，您有啥事我转告他。”马大婶大大方方地说道。

“上一次在这里批的菜里有虫，菜上桌后客人发现了，要罚我们酒店的款。这个损失老张要包赔。”酒店经理理直气壮地说。

“哈哈”，马大婶听完客人的话，爽朗一笑，说道：“有虫不是坏事，而是好事！有虫说明没打药，多安全啊，你当经理的多放心啊！再说了，菜带虫上桌应该是洗菜的责任，咋能怪种菜的啊？”一番话说得酒店经理哑口无言。

刚好这时张大爷回来了。

“你的这位内当家的真厉害！”酒店经理看着张大爷，半开玩笑地说道。

从此，马大婶“内当家的”绰号就叫开了。开始她还有些不适应，慢慢的也就习以为常了。

一天，在大棚里干活的人们边干边聊，话题扯到马大婶身上。刚好这时马大婶不在，有人问道：“内当家的老伴是干什么的啊？”“地下工作者。”马大婶本村的邻居答道。

“抓紧给张老板撮合撮合，媒说成了叫张老板好好请我们一顿。”大家达成了共识。

一会儿，马大婶回到大棚。大家便有意把话题引到张大爷身上。

“咱们张老板这个人不孬，又能干心眼又好。手里有不少存款呢！”一位大婶挑开了话题。

“就是缺一个伴。”另一位大婶接过话茬说道。

“咱们内当家的最合适！”几位大婶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大棚里干活的人们停下手中的活，眼睛齐刷刷地望着马大婶。

马大婶的脸微微一红说道：“俺是个穷打工的，人家是老板，咋能看上俺啊？”

“还不好意思呢，你们早对上眼了！”不知谁的一句话，惹得人们哄堂大笑。

“嗨，这么热闹，有啥喜事？”张大爷一脚迈进大棚，好奇地问道。

“内当家同意转正了，张老板抓紧请客吧！”人们一起呐喊着。

“好好好，我请客，我请客！”张大爷兴奋得连连抱拳作揖。

“今天是‘五一’劳动节，是个好日子，就在这里拜天地吧！”一个大叔提议道。

“对，拜天地！”众人齐声吆喝着。

大家伙儿簇拥着把张大爷和马大婶推到一起，地上铺上纸箱子。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进入洞房！”大叔洪亮的声音在大棚里回荡。

“暂时不能进洞房，我们要先去登记！”俩人拜完后，张大爷拉着马大婶的手，坐上轿车，一溜烟向县民政局驶去。

这正是：

蔬菜大棚一线牵，老翁老妇结良缘。朝霞风光无限好，夕阳美景更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