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来源: 牡丹晚报 发表时间: 2025-07-18 09:20
□王振昌
我是喜爱喜鹊的,缘由却比较特别。
一只喜鹊的使命,萦念着我的故乡。
正如昨日凌晨五点多钟,天刚亮,小区街口处的早餐摊已经摆好,我们一行夜游的青年成了今天的首批顾客。当我们还在讨论着青岛与济南又或是菏泽的豆腐脑的口味各有什么特点时,仅凭余光,我便发现了那位老朋友——一只矫健的喜鹊,正立于一块药店招牌上,盯着掠过的风儿,不知是不是为了找寻我?
话里略带着自恋意味,这倒能使我认为与它之间的缘分更为奇妙。我忽略了这一类鸟的个体差异,自始至终把一类看做一只,我希望遇到的每一只喜鹊都是早已相识的那一只。
记得有次新年诗会,师兄谈到诗文学家南怀瑾老先生对灵感的感悟,恰如一人漫步西湖,初学者寻物捉景,老练者凭借其悟性便可感受到物与景寻你而来且源源不断。我不能全然理解悟性指的是什么,却也有过这一类的边缘体会,还是鸟儿,尤其是喜鹊,我寻它,它也寻我,我于陆地上的足迹或许已与它在天空飞行的路线有过重叠,交叉点也便成了邂逅。
不得不想起……夜幕降临,白日的云朵变了颜色,走得也快了些,喜鹊正为猫儿读诗,凉风与枯枝构筑鸟巢,伸手点一点星空,月儿便泛出光晕,夜是属于每一个人的村庄,一个人的月亮,一个人的声响……儿时的记忆是动态的,我想到哪,便可以点一点星空,夜空便会停留,此时月晕倒像是个暂停键。
夏日天长,晚饭也吃得早,后续的休闲活动不容耽搁。
轻栈桥头四盏灯,迷离扑朔饮欢声。
自去前头一树逢,门前摇扇等月明。
带上几位朋友深入树林,当时也不怕蚊虫,去自家田里摘各个品种的甜瓜吃,这倒成了一件夏日必备的趣事了。事情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那个夏夜,几个同伴争论鸟儿到底需不需要睡觉,执意便要去树林里观察观察夜里的鸟儿。那是在一棵双杈梧桐树下,我拿着手电认真扫描整棵树,一是梧桐树叶大,二是梧桐有些树杈稠密,是鸟儿筑巢的绝妙之地。我常常认为梧桐树的这些特别的树杈肯定给鸟儿省了力,像是大自然专门赠与这些“流浪汉”天然的扶贫住房。当我没有在树上发现一点鸟儿的痕迹准备奔向下一棵时,脚下碰到一只喜鹊,它受了伤,腿部嵌着一颗弹珠,不知道是谁的恶行。当我真真切切看到这只因人类取乐而受伤的喜鹊时,我的心隐隐发痛,这种心痛的感觉我依稀记得之前有过一次。有一次躺在一座枯河的桥边睡觉,不小心一翻身掉了下去,整颗心被震得在胸腔里乱跳的感觉。这次却是自发地心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那个刹那间,脑子里闪过了之前摇头晃脑背过的《三字经》的首句“人之初,性本善”。
我双手捧起它,当时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是后来高中生物课本的封面插图有注名,我才回想起这位老朋友的名字。之所以称它是老朋友,是后来我把它带回家养,相处了很长时间。
它离开我时却是艰难的,是在同一片树林,我放飞了它。一开始没那么顺利,可能因长时间缺少练习已经忘记怎么控制方向,它能飞起来,却无法躲避障碍,撞了三次树,重重摔下来。我为它助力三次,它折返三次,脖子也撞歪了,但最后一次飞出了我的视野。这也怪我,偏偏选择这片比较稠密的林子。我想这鸟儿怎么和雏鹰一样,都有种不屈不挠的精神。
它终于自由了,我看到它离开时撞树的惨状,不能确定它会不会再次撞树摔落,但至少它成功地飞出了我的视野。
现在,我既然忽略了喜鹊这一类鸟的个体差异,将之视为同一只鸟,不论是后来驻足窗棂上的、梧桐枝头再次高歌的、或是立于药房招牌上的,与我的目光相遇的喜鹊,我都应该是认识它的,它或许也真的认识我,它羽翼间滤过的,是故乡的时光。
一只喜鹊的使命,化作故乡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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