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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母亲洗头

作者: 来源: 牡丹晚报 发表时间: 2025-09-25 09:32

□李志联

母亲年龄越大越不喜欢洗头,理由是“没干活,头不脏”。所以,为母亲洗头便成了我孝敬她的一种方式。

在农村长大生活的母亲,为了洗头方便,也便于打理,从40多岁起就将原来的长发剪成齐耳短发。之后,头发越来越短,到了70多岁以后,几乎与男中学生的平头差不多了。

母亲的头发粗且硬,属于油性发质。每次洗头前,我先备好两个脸盆,并用一条干毛巾将母亲的脖颈围起来。为确保洗干净,我坚持为母亲多加一些洗发膏并揉搓冲洗两遍。刚开始,母亲不让洗那么勤,说费水,但在我的劝说下,她最终还是同意了。

善良和节俭是母亲一生最显著的两个特点——看到讨饭的穷人上门,未等对方说完,她已转身回屋拿馍去了。如果对方再倾诉一些辛酸的遭遇,母亲的眼泪往往比讨饭者流得还多。即便是最普通的餐巾纸,母亲也舍不得多用,经常悄悄撕成小块,用过正面再用反面。

为母亲洗头,于我也是一种享受。电水壶将水烧开,再在水盆内调匀温度后,用小瓷缸做水瓢一瓢瓢舀出。洁净舒爽的温水丝绸般从我指间滑过,瀑布清泉般落在母亲头上,从她灰白的发间流过,从她紧闭又难掩舒适意的眉宇间流过,从如来佛般“有福”的大耳垂流过,从低矮的鼻梁、松弛的下巴流过,冲掉被泡沫包裹的灰尘与油腻,也冲掉所有的苦难与伤痛。

母亲每次洗头都会掉一些头发,用手在水盆中一捞就是一绺。有时我将捞起的掉发拿给母亲看,她只是平淡地说:“老啦,该掉了。”

小时候,我怕洗脸洗头,常常极不情愿地被母亲哄着、吵着、逼着去洗。有时真像电影上押解犯人那样,母亲扭住我的胳膊,硬拉到厨房门旁的那个带鲤鱼纹饰的瓷盆前,按下我的头,防止洗脸水弄湿胸前的衣服。有时候我也赌气,趁母亲不注意跑出去躲起来,从而逃过一次洗脸。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必须珍爱。三国时曹操曾“割发代首”,可见头发的重要。初三那年,我正写着作业,后排一位脸黑个高的男生突然用手上下左右拨弄我后脑勺的头发,说“头皮屑真多啊,帮你弄弄”。真是欺人太甚,我恼羞成怒,忽地站起来,转过身照着他的黑脸就是一巴掌……尽管事后我们被老师批评、罚站,但我毫不后悔。后来,黑脸没到毕业就辍学回家了,听别的同学说,他曾抱怨我“脾气真怪,头皮屑多得瘆人”。

我曾问过母亲为啥我的头皮屑比别人多,母亲说我是“甜皮子孩,头皮薄”。其实,母亲是在安慰我。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头皮屑多的最大原因是我洗头洗得少,别的同学每个星期都洗,我半个月才洗一次,头皮屑能不多吗?那位好心帮我清理头皮屑却被我当众发怒掴脸的黑脸同学,从他辍学后就一直没见过,但愿他平安幸福。如果有一天重逢,我想郑重向他道歉,当众说声“对不起”,并邀请他看看我的头——头皮屑早就没有了,但头发少了,白发多了。

为母亲冲净头发,在用毛巾擦之前,我会像小时候的乡村剃头匠给我洗头那样,从刘海开始,用手自上而下捋过母亲的脸颊,拭掉脸上的水珠,在下巴处将汇集的水珠收在掌心洒在水盆里。随着雨点洒落般的清脆声在水盆响起,我扯过一旁的干毛巾帮母亲擦头发,再用小型吹风机吹干。

您养我小,我养您老。我洗的不仅仅是母亲的头,也是我自己,是从少不更事、一路踉跄成长到学业有成、家庭和睦、事业小成的自己。

为母亲洗头,我愿一直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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