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梅

生活中，不少人有这样的体验：当我们在路上看见一个与曾经深爱的人相似的背影，即便那个人已离开我们的生活许久，我们依然会怦然心动、怅然若失，甚至会不自觉地跟着那个背影走一段路。如果在自己现实的生活圈里遇到一个跟曾经的恋人相似的人，也会对其多生出几分特殊的信任与亲近。这种“移情”，对自己而言未必理智，对对方来说，也未必是一种尊重。

我曾听过一个极端的事例：一个男孩告诉一个女孩，他之所以喜欢她，是因为她的某个特质很像自己已故的母亲。女孩深受伤害，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于是果断与男孩分手。我年轻时还曾读过一本小说，书名和人名都记不清了，大致内容是：一个男人因没能和初恋女孩走到一起，后来身边有了许多伴侣——这些女人身上都有某一点像他的初恋，如此一来，他便通过类似“收藏”的方式，集齐了初恋情人的特质，仿佛这样就能与那个女孩“共同生活”一般。我不知道该如何从道德层面评判他：收藏某一类物品，是我们能够理解和尊重的；但“收藏”某一类人，就显得有些不妥了。

爱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是“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式的移情吗？也有人分析称，爱或许是对自身未能实现的理想自我的投射，因此爱中往往包含着某种崇拜，当这份崇拜消逝时，爱也常常随之淡化。那么，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动物对后代的爱又该如何解释？一只猫轻抚自己的幼崽，一位母亲轻抚自己的孩子，那种母性，难道不正是弗洛姆在《爱的艺术》中所说的“无条件的爱”吗？但也有人分析，这是因为孩子延续了母亲的生命，从某种意义上说，孩子就是母亲的“另一个自我”。

那么，对所有人无差别的博爱，就是真正的爱吗？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卡拉马佐夫兄弟》中早已提醒我们：要爱具体的人，而非抽象的人。可我们在爱具体的人时，恐怕很难做到抛开自我、不分亲疏好恶。真正尊重对方，了解其独一无二的特质——而非将其视为某个人或某种特质的替代品，给予对方无私的爱，并将这份爱落实到日常相处的细节中，这该是多么困难啊。

爱究竟是什么？这是连富有智慧的哲学家们都未能彻底解答的问题。像我这样见识浅陋的人，如今能明确的，只有两点：爱是一个动词，而非名词；爱是一种能力，而非单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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