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姜培军

“王厂血战”是一场被载入鲁西南抗战史册的著名战斗。在这场战斗中，鲁西南军分区司令员朱程、专员袁复荣等百余名将士壮烈殉国。在全国人民纪念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之际，记者重访鲁西南烈士陵园、王厂战斗遗址，“走进”那段万众一心共御外敌、救亡图存的烽火岁月。

苍松翠柏永垂青

7月11日，盛夏时节，鲁西南烈士陵园内苍松耸翠、古柏垂青，凭吊者络绎不绝。

鲁西南烈士陵园位于曹县韩集镇境内，2015年、2016年先后被国务院公布为国家级抗战纪念设施遗址和国家级烈士纪念设施。

鲁西南革命纪念馆位于陵园核心位置，飞檐斗拱，古色古香。纪念馆东侧为著名烈士墓区，这里有鲁西南专署首任专员刘齐滨、继任专员袁复荣等13位烈士的坟墓或纪念碑，其中一座纪念碑为朱程烈士纪念碑。

“朱程是我军在鲁西南革命根据地牺牲的级别最高的将领，他是在民族解放战争中锻炼出的优秀党员、优秀指挥员。他用自己33岁的年轻生命，谱写了一曲忠于祖国、忠于人民、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壮歌，为抗日战争写下了光辉的一页。”伴随着讲解员谢红英满怀深情的讲解，结合相关史料，记者深入了解了这位英雄的一生。

朱程，字公行，1910年生，浙江苍南县人。1929年毕业于黄埔军校第6期，后留学日本。1934年回国后在河北民军任团长，后在朱德介绍下加入中国共产党。1937年任冀鲁豫边区第一军分区司令员。

1941年，由于“四一二”大“扫荡”和日伪军对沙区连续不断地抢掠，加上两年的大旱，沙区群众的生产、生活遭受严重损害。糠皮、棉籽、树皮、草根都成了充饥之物，许多群众不得不外出逃荒要饭。为了救济沙区群众，冀鲁豫区党委、行署从尚和县筹集了50余车粮食，军分区司令员朱程带领特务连亲自押运。运粮部队押送着满载着粮食的牛车，穿过敌人多道封锁线，边打边行进，有的战士中弹，鲜血溅在粮袋上，赶车的群众便把负伤、牺牲的战士抬上粮车，战士的鲜血一滴滴洒落在运粮的路上，浸透了粮袋，染红了粮车。经过激战，终于运回了粮食。但这一仗，我军30余名指战员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回到沙区根据地，朱程看到不少群众饿得皮包骨头、双目深陷、躺在大街上站不起身，急忙让同志们把伤亡的战友抬下车，顾不得掩埋牺牲的战友，就召集群众分粮。成百上千的老老少少慢慢儿地凑上前来，拿着口袋眼巴巴地望着粮车，走近一看一个个都惊呆了。人们伸出双手，捧起被鲜血染红的粮食，有的噙着泪花，有的默默哽咽，有的失声痛哭，群众哭成一片说：“自古都是兵吃民粮，而今民吃兵粮，八路军以血夺粮，这粮咱不能都吃了啊，咱要留下来当种子，打了粮食跟日本鬼子拼啊！”

载入史册的王厂战斗

怀着对朱程烈士的敬仰之情，记者一行离开鲁西南烈士陵园，奔向曹县邵庄镇，探访“王厂血战”发生地。太行堤畔，立有两方石碑，一旧一新，都书写着“王厂战斗遗址”。1943年9月著名的“王厂血战”就发生在这里。

1943年9月中旬，日本华北派遣军最高统帅部为摧垮冀鲁豫抗日根据地，调集日军第三十二师团、第三十五师团、第五十九师团和骑兵第四旅各一部共11100余人，配备汽车271辆、坦克9辆、飞机3架，由新乡、开封、商丘、济宁等地出动，在当地日伪军的配合下，向湖西、鲁西南地区开始进行残酷的秋季大“扫荡”。

鲁西南军分区司令员朱程、专员袁复荣率部驻扎在曹县城西南王厂村一带。王厂在黄河故道北岸，西、南两面都有太行堤，地势险要。9月28日清晨，在朱程司令员、袁复荣专员和桑玉山团长、魏明伦政委的带领下，部队和专属机关工作人员在王厂村西北约2华里的太行堤下集结，准备进行转移。

这时，侦查员跑来报告说，在东北方向距大堤约8里远处，发现有日军部队活动，正快速向我集结地左侧迂回。朱程当即命令部队，向西北方向根据地边缘靠近，避开敌人合击，然后插到敌占区活动，牵制敌人的“扫荡”。

情况紧急，部队迅速行动。然而，日军来势凶猛，骑兵队已迂回到部队集结地的左后侧，阻挡了我军退往西北的去路，东、南、北三个方向也同时发现了日军。朱程正准备组织部队突围，忽然，一发炮弹呼啸着飞来，民一团团长桑玉山等10余人中弹牺牲。朱程、袁复荣沉着果断地指挥部队突围。经过一番激战，驻扎在高堤圈的21团全部、民一团大部都冲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在掩护部队突围中，朱程和袁复荣与军分区指挥所、专署机关、民一团一部，陷入日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朱程指挥部队向西南的郑庄方向撤退，并抢占了村外的土围子。进入土围子后，朱程立即作了战斗动员和安排部署。全体指战员摩拳擦掌，坚决表示：誓死守住阵地，不当俘虏，为抗日流尽最后一滴血。

上午10时许，日军先是占领了王厂周围的全部村庄，继而又占领了北面的黄河大堤，将我部队包围得严严实实。11时左右，日军从土围子的正东、东南和东北方向，向我军阵地发起进攻。战斗中，朱程的胸部负伤。12时许，日军见久攻不下，就惨无人性地连续向土围子内施放了毒瓦斯弹，有战士中毒昏倒。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日军以为围子里的人全部被熏倒了，就从三面发起进攻。生死时刻，朱程率领全体指战员与敌人决一死战。这次我军人员伤亡惨重，魏明伦政委、骑兵连副连长和许多战士牺牲。朱程将剩余人员分编为4个战斗班，由王仲儒和刘旋各带两个班继续坚守。

下午4时刚过，日军突然向土围子发起猛攻，轻重武器同时开火。突然，南面的土围子被炮弹轰出了一个缺口。日军喊叫着涌进院内。战士们的子弹打尽了，手榴弹也用光了，只好用刺刀和枪托与敌人展开搏斗。敌人死伤无数，战士们也不断倒下。

傍晚时分，四周的敌人越来越多。最后时刻，朱程用尽力气高喊着向敌人冲去，不幸被子弹击中，英勇牺牲，年仅33岁。在这场战斗中，袁复荣专员和其他100 余名战士也为国捐躯。如今，这些革命先烈安眠于位于曹县邵庄镇的王厂战斗郑庄烈士陵园内。

1943年12月18日，中共冀鲁豫区党委、冀鲁豫行署、冀鲁豫军区及边区各界代表万余人在鲁西南烈士陵园隆重集会，沉痛悼念在王厂战斗中壮烈殉国的鲁西南军分区司令员朱程、专员袁复荣等百余名将士。追悼会上，社会各界敬献的白色花圈、挽联，宛如大雪纷飞，漫天皆白。

1945年9月，为纪念朱程和袁复荣，中共鲁西南地委取两人的名字中的“复”和“程”，将原曹县和曹南县东部合并设立了复程县。

1990年，杨得志将军为朱程烈士题词“铁军将才”。

行走在鲁西南烈士陵园通往王厂战斗遗址的大道上，天空湛蓝，白云飘飘。铭记历史、缅怀先烈、珍视和平、开创未来，站在王厂战斗郑庄烈士陵园的绿荫里，我们读懂了这份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