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雨潇潇，雨水在玻璃上划出纵横的痕迹。近日，巨野县永丰街道一处单元房内，96岁的黄成义坐在窗边，望着窗外迷蒙的天空，耳畔是淅沥的雨声。这声音，有时会让他恍惚间回到80多年前，回到那个炮火与骤雨同样突如其来的年代。

“那时候下雨，根本顾不上别的，光想着救人了。”这位经历过无数风雨的抗战老兵喃喃讲述，“地里又湿又滑，血水混着雨水。就盼着雨声大点，好把伤员转移出去，别被日军发现。”

1929年出生的黄成义，于1944年踏上了抗战之路。“家里穷，当年当兵就是为了有口饭吃。”老人坦言最初的朴素动机，但战火很快将少年淬炼成战士。

在巨野金山、独山和金乡羊山一带，他所在的八路军部队与日军展开了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游击战。“鬼子缩在碉堡里，咱们就埋伏在高粱地里，他们露头就打。”老人形容那时的战术如同“麻雀战”，灵活机动又致命。“最难忘的是攻打日军碉堡的夜晚，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我背着药箱、搀着伤员在战壕里爬。”黄成议说。

作为卫生员，他的武器不是枪械，而是稀缺的绷带、红药水。没有手术台，门板一卸就是病床；缺少药品，便用沸水煮过的粗布代替纱布。“老百姓把自家门板拆下来给我们作地道大门，大娘偷偷给藏在高粱地里的伤员送窝窝头。”提及军民鱼水情，他眼眶湿润，“咱们能赢，靠的就是老百姓的支持。”

最危险的一次转移发生在日军扫荡期间。炮弹在不远处爆炸，震波让这位少年卫生员几乎站立不稳。他背着伤员钻进高粱地，日军的皮靴声近在咫尺。“不敢出声，伤员咬着布条，汗和血糊了一身。”回忆至此，老人下意识摸了摸耳朵——当年的震伤，如今已演变成严重的听力障碍。

1950年，黄成义随18军进藏。这段经历让他从战场救护走向更广阔的医疗卫生事业。“当年，我们背着80多斤装备，走了整整一年。”老人比画着，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雪山上的雪遮不住英雄的脚印。在严重高原反应和极端气候下，无数像黄成义这样的医护人员用最简单的器械，在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上搭建起了“移动救护站”。1955年，黄成义被授予中尉军衔。

1960年，黄成义转业到贵州省黔南州三都水族自治县人民医院任副院长。当时，他面对的是一座只有4名工作人员的“空壳”医院。“少数民族兄弟不敢来看病，见着陌生人就躲。”黄成义带着医护人员走村串寨，用1年多的时间让当地百姓从怀疑到信任，最终将医院发展成为拥有近40名员工、科室配备齐全的县级医院。

1980年，离家36年的游子终于归来。51岁的黄成义出任巨野县人民医院院长，开启了事业新篇章。“那时候，医院逐步开始规范化了。”老人语气中满是欣慰。他主持建设的门诊楼曾是巨野县医疗卫生现代化的象征，如今已被更完善的医疗大楼取代。

1991年离休后，黄成义爱上了钓鱼、打篮球，直到前几年还骑着自行车穿行在巨野大街小巷。今年因腿脚不便，活动范围缩小到自家小区，但他依然每天准时收看新闻，特别关注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

用青春守护山河，用一生亲历崛起。黄成义的人生轨迹，是千千万万抗战老兵的缩影。岁月改变了青丝容颜，却不曾改变那颗历经战火淬炼的初心。在黄成义身上，我们看到了一个民族的坚韧，更看到了穿越时空的不变信仰。

文/图 记者 马源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