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西岭 来源: 菏泽日报 发表时间: 2022-11-01 10:35
西岭
最难忘的秋雨,还是儿时在姥姥家住时的那场秋雨。
绵绵如丝的细雨,一去一夏所有暑气。我心情大好,撑起雨伞,拖沓着大人的雨胶鞋,跑出工人村,跑上不远处不知名的山坡,那偌大山头只有我一个人。
雨打芭蕉,愁却无忧。少年的我,那份多愁善感悠然而来。用手捧住野生柿子树枝头滑落下的雨滴,浅尝一下,那味道早已记不得了。小心翼翼站上布满青苔的大青石,远眺山下的一切,天地连成一片皆在烟雨中朦朦胧胧,一辆冒着黑烟拉煤的大卡车,在轰轰隆隆中,从山坡下的公路上渐行渐远……
如果记忆不错,那是一个国庆节假期,喜欢爬山的我独自去了姥姥家。岁月不停斗转,那山是否变了模样?我也无从知晓了。因工人村改建,姥姥也于多年前搬入了城里跟着子女们居住。
今年的国庆节,我也早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因为疫情的困扰,我本已放弃出行的所有打算,却接到了家姐的电话,姥姥于10月1日一早过世了。
当日下午,我带着6岁的儿子,迎着一场同样微凉如丝、同样莫名伤感的秋雨赶了回去。家姐说,97岁的老人走时很安详,晚年在几个子女的细心照料下,过得也是妥妥的稳当。
唯一还算年轻的小舅,得到消息后,带着一家人,也包括同是6岁的孙子,从宁波连夜赶回。风尘仆仆赶到灵堂时,小舅并不像大姨与小姨那样悲伤,反倒是忙前忙后,处理老人后事的一切巨细。
岁月不饶人。今年70多岁的大舅因一场脑血栓早已不再主持家事,但凡大小事,都依着几个弟弟妹妹商量,他也是件件支持。毕竟他家中也有一些麻烦事。要是说起来,我想最让大舅与我大妗子操心的莫过于瘫痪在床10多年的三儿子,还有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孙女吧。
灵堂上,一大家亲戚们也相继赶到,五世同堂的家族,让原本哀伤的葬礼变得热闹起来,大姨与小姨边叠着纸钱,边与前来祭拜的女眷们叙说着家常。那些年长一些或远道而来的亲戚们,拉着我大舅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关怀着、安慰着。 姥姥躺在灵堂中央与四周毫无违和,浓浓的亲情在这里延续,给了我一种这不是办丧事,而是过年喜聚一堂的错觉。
姥姥出殡的早上,又下起了绵绵细雨。守灵一夜的子女们疲惫中带着担忧,怕下得太大,影响老人安葬。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出殡仪式时间到了。我抱着儿子瞻仰姥姥遗容时,那个一直坚强的小舅哭了,那时的他卸下了一贯的坚强,哭了。
“娘,一路走好。”在大舅沉重的送别声中,出殡仪式结束了。当儿孙们捧着姥姥的骨灰盒,前去陵园与逝去了26年的姥爷合葬时,天空中的雨停了,天随人意,让送葬的道路上一洁如洗。
是呀,天随人意,姥姥的一生是爱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