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来源: 牡丹晚报 发表时间: 2025-07-25 10:25
□胡敬洪
村前那棵古老的柏树,不分春夏秋冬,不论风雨雷电,都是那种迷人的青,醉人的苍,峻峭挺拔,亭亭如盖。
日光普照,月辉尽洒。古柏的浑厚遒劲,藏着千年风雷;古柏的气质庄重威严,可供仰慕,而不可企及,更不可超越。
古柏虬枝苍劲,是为雨水而长,为冰雪而生。春雨的淅沥柔婉,夏雨的滂沱豪爽,秋雨的缠绵清凉,含情脉脉地滋润它的品性。而冰的冷寂,雪的清冽,又锤炼着它的旷达和坚韧。
生命的湖泊在至爱亲情中荡漾,灵魂的险峰在雷电交加中伟岸,操守的旷野在冰封雪锁的晶莹剔透中繁茂。爷爷曾经多次说过,那年地震,房倒地塌,所有的树都倒了,只有村前的这棵古柏傲然屹立。
爷爷去世的那天早上,我在灵前凝望古柏,泪流满面。那是爷爷身影的傲然、秉性的刚烈吗?我哀怨,我喟叹,生命啊,都像古柏那样万古长青,该有多好!
一个地方,有一棵或一片苍松翠柏,往往可以一眼看出这里地气旺盛,吉祥有源。每当节气来临,村民们纷纷把红、黄、白多色彩练,挂满古柏全身,以表敬畏之心。我静默肃立,欲赋一首礼赞的诗,呼唤新生活永驻人间。
野 草
野草是春的信使,它手持绿色的信笺,报告春消息。它又是秋的殉道者,怀揣着金秋的圆月,携五谷挥别沃野。
其实,野草是极富有生命力的。它茂盛在荒野、墙角、河边,甚至悬崖岩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野草,天生没有伟岸的身躯,没有哗众取宠的外表,却有着一颗豁达豪爽的心。它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它有极强的适应性,居无定所,四海为家,视土壤为生命的温床,视滴水为生存之源。于是,一旦扎下根来,便以朴素的爱和深沉的情,吐绿绽翠,给人间带来勃勃生机。
野草生性纯洁,最可贵的是戒骄戒躁,忠于职守,不闻天下风骤雨狂,无视世间诡谲炎凉,一心只想以有限的激情,负起重任,担当使命,以己之微力,装点一道风景,静观世间万象。
在我平平淡淡的生活里,有很多野草一旦相逢,总有暖暖的亲切感。每当想起冬后的野草将带来又一个春天,秋后的野草将化腐朽为养料肥沃土地,总会对野草顿生敬慕之情。
天地作合,万物清明也!我礼赞这天外飘来的小草,纯洁高雅,一尘不染。我惊叹这情丝绵绵的小草,从圣者的心灵深处一路走来,从不徘徊。
一棵草抵达温馨的深处,也是凤凰涅槃!
唢 呐
那是天堂恩赐的天籁,那是大地造就的圣音。半个多世纪已过,它始终在我心灵里诵唱。
作为乡村常见的乐器,庄稼人亲切地称呼它响器,它的学名叫唢呐,吹鼓手便被尊为神明。
唢呐的声音,穿过远古,吹过世俗尘埃,曾经让我欢乐得手舞足蹈,也曾经让我悲伤得心如刀绞。曾几何时,我不明白,唢呐为什么有时为喜庆增辉,为新人添彩,而有时又替送别亲人的悲哀场景营造氛围。
唢呐啊,是谁让你这般喜悦,又是谁让你这般忧伤?
时光,像初恋的少男少女那么多情,那么聪慧,突然有一天闯进我的梦中说,唢呐与人心心相印,有七情六欲,也有悲欢离合,能给人间带来深情、挚爱和力量,也能让人类历尽艰辛和苦难,走向美好,走向永恒。
不是吗?无论是在乡村,还是久居城镇,我始终觉得,唢呐的声调如同生活,好似人生,每曲都是壮怀的歌,激溅出苦与乐的光芒。
忽如一夜春风至,倾听着苦怨哀乐,阔步走进新时代,欢乐喜庆的唢呐声一天多似一天,一年多似一年。
你听吧,那欢乐的信天游,那热烈的百鸟朝凤,仿佛阵阵喜雨从天而降,浇灌得幸福花儿竞相怒放。
芝麻花
故乡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生命之花,盛开在河岸那方圣土上,是庄稼人心目中的“国色天香”。
她就是让我时常思念的“芝麻花”。
也许,芝麻花于花类家族里太微不足道,称不上婀娜多姿,算不上奇花异卉,也似乎少了些红情绿意,馥郁芬芳。即使走进词语深处,也难找到适合她的形容词汇。
然而,芝麻花将寂寞和淡泊,开成次第向上的花朵!
她昂扬,她焕发,她绽开攀登的信念,奔跑的信仰,你追我赶,朝气蓬勃。明明知道,结出的籽实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却永远昼夜不息地吸纳着日月光华,承受不期而遇的风雨,尽情完美自己。
芝麻花开,洋溢充沛的活力和激情,一种天天向上的状态,高扬风情的澎湃、生命的旗帜。你看她那喇叭似的身段,少女裙裾般的服饰,有自然美,有恬静美,有朴素美,有淡雅美。
就这样,我爱与芝麻花亲切交谈。谈日月星辰的奥秘,谈天地万物的魅力,谈人和五谷的亲情。我发现,人都是躺在泥土里的精灵,而我比之于芝麻花,更多了些柔弱和平庸。
芝麻开花节节高,一节一节长高的是生我育我的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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