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牛春来

开庭的日子到了，慧芳心里像15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不知两个哥哥对待父亲是啥态度……

晚饭后，慧芳为瘫痪在床的父亲备好第二天开庭的新衣服，又给父亲递上剃须刀。慧芳坐在父亲床前，习惯地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把梳子，给父亲拢一拢凌乱的头发。梳子的把上刻着一只小鹿，扬开四蹄在奔跑，穿过森林，越过草原，它要跑到哪儿去呢？它也不知道，可是它还在不知疲倦地跑着，生活总不会停留在原来的地方。

慧芳想着次日开庭的事，再次提醒父亲：“爸，你这样起诉我的两个哥哥不孝，他们今后怎么见人啊？”

慧芳的父亲吴老伯，右手握住剃须刀刮着胡子，左手向前一挡，气嘟嘟地说：“女儿，你已尽孝，这事你甭管。我如果见到那两个不孝子，不光骂他们，还要当众去掴他们几个耳光！”

吴老伯为啥这么恨自己的两个儿子？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慧芳有两个哥哥，大哥是公职人员，二哥大学毕业后，自己创业，在外地定居。3年前，慧芳的母亲患病去世。慧芳担心父亲孤独，就把父亲接到自己家一起生活。今年初，因雨后地滑，父亲股骨头摔断，住院1个多月，花费2万多元。

老父亲摔断腿后，慧芳及时电话告诉了两个哥哥。住院期间，两个哥哥和家人也没有到医院探视过父亲。为此，吴老伯心存芥蒂，耿耿于怀。

慧芳在家务农，丈夫打个零工，儿子今年高考，女儿读初中，家庭经济困难，父亲的治疗费全是借的，债主隔三岔五上门催债。慧芳无奈，把实际困难告诉了两个哥哥。两家的嫂嫂得知实情后，借故家里经济困难，迟迟不肯出钱，把不能自理的公公甩给小姑慧芳。两个哥哥都是“妻管严”，认为公公摔断腿是在小姑家发生的，治疗费用应由慧芳承担。吴老伯多次给儿子打电话无果，拖着病体找村干部和亲友从中协调，也无果而终。吴老伯一怒之下，将两个不孝顺的儿子告上法庭。

开庭这天，吴老伯看到站在被告席上的两个不孝之子，抡起拐杖，向儿子打去。法官早有防备，及时制止了吴老伯的过激行为。吴老伯在法庭上还告诉法官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女儿慧芳是40年前抱养的，比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孝顺。法官当面问慧芳：“你是否知道此事？”“我上初中的时候就知道，现在的爸妈，是我的养父养母。”慧芳淡淡地回答法官，接着又给法官解释：“养父养母视我如己出，疼爱有加，我要为他们养老送终！”慧芳还向法官透露：“两个哥哥考上了大学，那时候我也有一个大学梦，但家里经济确实困难。为了成全两个哥哥完成学业，我放弃复读，到南方一家电子厂打工挣钱，供两个哥哥到大学毕业。今年我的儿子被大学录取，快开学了，但学费还没有着落。”说到这里，慧芳的两眼潮湿了。

吴老伯见状，动情地又骂起两个儿子：“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枉在世上做人。”

开庭的那天上午，太阳迟迟没有露面，从门口吹来一阵凉飕飕的风，似乎要下雨，起伏不平的乌云连绵无际，好像人生的道路是重重叠叠的曲线，载着数不清的苦难和挫折。

站在被告席上的两个儿子，没再争辩，只向法官认错赔不是。后经法官调解，吴老伯2万元的治疗费用，均由兄弟俩均摊。吴老伯今后的护理费用，每家每月2000元，月初微信支付，慧芳出力在老家照护父亲。

儿子低头向父亲和妹妹慧芳认错。兄妹仨谢过法官，搀扶着父亲出了法庭，乘上车，如释重负地向慧芳家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