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存金
孔圣人说过，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智慧仁厚的菏泽人即乐水又乐山，乐水乐山是他们生长在骨子里的情怀。只是菏泽这个地方一直以来不缺水，却很少见到山。
菏泽近水楼台的优势是得天独厚的。菏泽人脚下的这方土地，是黄河冲积而成的大平原，沃野平畴，肥得流油，可以说自古就与水结下了不解之缘。菏泽横跨黄河、淮河两个流域，承接微山湖等南四湖水脉，贴身而过的黄河水系流灌全境。境内河道纵横交贯，水库、湖泊星罗棋布，地下水源泉涌不止。从源头上说，菏泽一出世就是水乡泽国，古代济水、沮水等四渎在此交汇，雷泽、大野泽等四湖在此集聚。“菏泽”这两个湿漉漉的文字，一看就知道是被水浸润透了的地理标识。这在全国三百多个地级市的名字中，是不多见的。
菏泽人乐山是天性，但在这块地盘上，山却少得可怜。其实，古代的菏泽并不缺山。虞舜躬耕劳作的鄄城境内的历山，大禹治水途中喜结良缘的曹县境内的涂山，孔子周游列国巧遇阿谷停云的定陶境内的仿山，曾参与“三冉”会文的成武境内的文亭山，李白醉卧吟诗的单县境内的栖霞山。还有牡丹区境内的桃花山、郓城境内的无名山、巨野境内的白马山、东明境内的青龙山，等等，不一而足。大都伴着那些美丽的传说，随着岁月的流逝而烟消云散了，这让菏泽人每每想起总是一帘幽梦。只有仿山至今还接续着千年的香火。可是，仿山者，仿山也，那只是曹国国君的墓葬群，突兀似山，仿佛如山，却并不是石头结构的真山。
菏泽历史上有点像山的土丘，起初有三百多个，大部分都被黄河泛水时淤埋地下了，现在突出地面的还有一百多个，人们习惯上称作“堌堆”。比较有名的有安邱堌堆、安陵堌堆、肖堌堆、官堌堆等十余个。这些土丘不是山，是古代先人繁衍生息及进行人际交往的遗址，隐藏着丰富多彩的历史风云和人间烟火，有些已被列入国家、省、市级文物保护。其实，最早在这块土地上存在并与“菏泽”之名结缘的山，还是菏山。古时菏山、雷泽同处一地，相互关联，“菏泽”就是因此而得名。“菏”就是菏山的“菏”，因山而“菏”，因水而“泽”，菏泽的诞生就是一段幸运的山水因缘。可惜这个曾经让“菏泽”一夜成名的菏山，早已湮没在历史的烟云里，无处找寻了。
菏泽人乐山不见山，更激发了对山的渴望。他们想尽各种办法留住对山的记忆，寄托对山的思念。一些历史上曾经与山有关联的村庄及场所，往往以山的名字命名，如仿山镇、箕山镇、吉山镇、独山镇、山头村、幵山公园、沙山寺等。甚至与土堌堆沾上边的地方，也常常在名字上显现出来，像龙堌集、青堌集、冉堌集等。更有许多人喜欢“占山为王”，直接把山放到名字里，诸如赵清山、钱振山、孙怀山、李云山等。还有人姓名中多山并举，比如周山山、岳峻山、山岚峰等。人群中可以说“山”峰林立、“山”峦叠嶂。
山的高大雄伟，在菏泽人脑子里印象深刻，习惯了把高耸的物体以山相称。过去相当一个时期，农村住的是起脊的土房，后来换成了砖房，人们喜欢把托脊的高墙叫作山墙，也称屋山。因为山墙的顶部是上尖下宽的三角形，活像山的平面形状。屋山是房子的至高点，站在上边就像站在山顶一样，能够登高望远。近年来随着美丽乡村和城市公园建设的发展，人们学会了挖土成河，堆土成山，在高耸的土山上遍植树木花草，修建亭台楼阁。硬是把寻常的土堆，打造成葱郁的绿山。登高凭临，一览无遗，确能找到高高在上、置身山间的感觉。但是，埋在心底的那种人造假山的影子，却始终难以抹去。特别是用垃圾堆成的山，虽然也能杂花生树，却让人心里不怎么舒畅。菏泽人有句口头禅，情绪激动时好说“日它管山”。这并不是骂人，因为谁也不知道“管山”是个什么“东东”，也不想弄清楚就里，只是心中有事想一吐为快的时候，随意拿“山”来倾诉一下，觉得山比较可靠。
在我陈年的记忆里，菏泽是有山的，那就是水泊梁山。梁山坐落在梁山县城东南，由虎头峰、雪山峰等七支脉组成。那个时候的梁山县属于菏泽地区，物阜粮丰，工商繁茂，风景秀美，是菏泽往返省城必经的北大门，是菏泽人心目中的“碗顶子”“心尖子”“宝贝疙瘩”。我的家乡在郓城县黄泥冈镇，就是《水浒传》里智取生辰纲的原发地。在这个地方以智取胜的晁盖、吴用等八位英雄好汉，后来带着缴获的金银财宝上了梁山，开创了一番轰轰烈烈、流传千古的辉煌事业。黄泥冈人世世代代都对梁山有着特殊的感情，总认为梁山是英雄聚义的义山，是好汉结盟的情山，是郓城人情系于心的家山。虽然彼此相距三十多公里，但从心里觉得很近、很亲。我小的时候，总喜欢与伙伴们一起，站在村后的高岗上向北眺望，梁山的轮廓看得非常清楚。特别是雨后空气清新时，连大小山峰都能分辨出来。平常时乐意看山，高兴或烦闷时更喜欢看山，久而久之养成了一种兴趣，隔几天不看看梁山心里就不是滋味。对山的仰慕，活像一粒种子种在了幼小的心田里。那时候只觉得梁山就在眼前，有山真好！
长期以来，菏泽人一直把梁山看做自己的山。即便是20世纪80年代末，梁山县的行政归属因故发生了改变，但梁山在菏泽人心目中的位置和分量却难以改变。特别是在郓城人眼里，水浒英雄故事是一台完整的大戏，这台戏是在郓城开场，在梁山形成高潮，其间多有两地穿插互动，郓城和梁山就是同一个舞台。梁山一百零八将，七十二名在郓城，英雄好汉离不开郓城，更离不开梁山。黄泥冈人更不必说了，毕竟梁山义军奠基立业的第一桶金是在这里得的，梁山义军替天行道的第一枪是在这里打的，黄泥冈是水浒事业的根基。树摇根不动，任何变化都分不开菏泽人特别是郓城人对梁山及梁山人的感情。
梁山县划走后，我已离开老家到外地工作。每次回家探亲，还是喜欢站在村口向北望。不同的是，原来是眺望，现在是凝望。就是目不转睛地看，光想多看几眼，直到把眼睛看湿。其实，山也还是那座山，峰也还是那个峰，物是人不非，时过境未迁，流走的是岁月，流不走的是山，是人对山的感情。每当看梁山的时候，我就想起辛弃疾的那句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令人欣慰的是，梁山划走的同时，又调过来一个核桃园镇。以山换核桃，看似大小失衡，孰料核桃园竟然载着一座金山，这让菏泽人感到万分庆幸。说起金山，好生了得，这座位于巨野县东南23公里处的石头山，与泰沂山脉一脉相连，相传与泰山、峄山并称为姊妹三山。好家伙，竟然与五岳之首的泰山攀上了亲戚，而且是嫡亲姐妹，当然非尊即贵了。比起大姐泰山的气势雄伟、二姐峄山的奇石嶙峋来，三妹金山自感稍逊风骚，但绝对不输文采，反倒因其娇巧玲珑，形胜天然，更显得窈窕可爱、温柔可亲了。足以与“齐鲁青未了”的岱宗联袂手足，足以撑得起“天下之中第一山”的门面，足以当得起“鲁西南镇山”的职守。
金山是久负盛名的历史文化名山。历经千年演化，久经风雨沧桑，青山不老，容颜多变。清代那次最大规模的官府整修，就是仿照泰山建筑布局营建的，各种标志性设施应有尽有，俨然就是一座“小泰山”，这让金山与泰山的关系更为亲密。凭藉着泰山圣母碧霞元君的宠爱和信任，乖顺的幺妹把金山作为自己的道场，承天地日月，接乾坤阴阳，护佑一方百姓平安。民间亲切地称其为“金山圣母”“金山老奶奶”。金山的一切灵气，金山的所有文化，都要从这位传说中的老人家说起。金山上寺庙众多，殿宇嵯峨，但最古老的还是金山奶奶庙。这座看似普通的古庙，座落在山顶显要处，灰瓦红脊，古色古香。门廊处挺立着几根精雕细刻的青石滚龙柱，透露出金山主人的尊严。金山圣母端坐佛堂，居高临下，俨然一副当家做主、普度众生的神态。金山东北不远处，建有“碧霞元君宫”，双层叠架，飞檐斗角，比金山奶奶庙还要气派，显示了姐姐对妹妹超乎寻常的感情，更表达了妹妹对姐姐非同一般的尊敬。
金山小天街下面有个曲折幽深的朝阳洞，据说可一直通到泰山。泰山圣母经常来金山探望小妹，不知是否走的这条地下通道。圣母姐妹时常在金山上携手而行，察访民情，共同守护这一方家园。金山圣母泉的水涓涓如丝，长流不断，传说是集聚了日月之精华、金岱之灵气，饮之可以祛病延年。金山月老关注民间婚姻，专为痴情男女牵线搭桥栓红绳，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月老阁周边寄托山盟海誓的红布条挂满树间。梅花洞前，人们为求福求子而投掷的石块，已经堆成了小山。就连琼楼玉宇的嫦娥，也耐不住广寒宫的寂寞，曾派玉兔下界探寻回家之路。岂料玉兔被金山上的人情味吸引，待在这里不走了。玉兔洞多了个逍遥自在的精灵，哪里还顾得嫦娥“碧海青天夜夜心”呢。
金山佛教最成规模的建筑群，就是金山寺。与佛事相关的楼殿堂阁依山布局，拾级而上，给人一种登天问佛的直觉。天王殿和大雄宝殿都矗立高处，气势恢宏，巍峨壮观。供奉的佛尊、菩萨和罗汉，各司其职，都从不同层面诠释着佛教的因果和因缘。门前庙墙上，一个硕大的“佛”字格外显眼，为原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先生所书。“佛”字最早见于《诗经·大雅》，本义就是人对事物看不清楚，引申为觉者，就是觉悟的人，即达到了一定修行境界的人。佛教的最高境界是涅槃，这里面的奥妙，既看不清楚，也很难说得明白。可见，佛不是看的，也不是拜的，而是凭诚而觉、凭觉而悟的。无怪乎殿中的弥勒佛整天挺着大肚以笑示人，因为他看透了红尘三界，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常笑世间可笑之人。
中华道观建在金山的最高峰，重檐歇山式的建筑结构，显得清净自然。观前石碑是用九块石头垒起来的，体现了九九归一的道统理念。碑体石料取自古庙宇的方丈石，时光打磨得累累陈迹透露出历史的沧桑。玉皇阁应是金山上最宏伟的建筑，远远望去，犹如大鹏展翅，凌空欲飞。这里是道教神阶中地位最高的玉皇大帝，还有他的家人，包括夫人王母娘娘以及十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另外，泰山、峄山、金山的三位圣母也位列其中，看来三山圣母都是玉帝的至亲。主宰天下的玉皇大帝把掌管人间福祸的部分权利，分别授予了他的家族团队成员，虽然没有大权独揽，却也有点任人唯亲。按照民间风俗，进玉皇阁大门必须一步跨过去，男跨左女跨右，这叫做一步登天，平步青云。世间不知多少人在做“登天梦”，真正一步登天的能有几人，一脚踏空就会摔下来。
金山阁最上层敬奉的是武圣关公。关羽是三国时期蜀国名将，不仅武艺超群，而且品德高尚，集忠义仁勇于一身，成为与孔子“文圣人”齐名的“武圣人”，为后世所景仰。关公像前人来人往，香火不绝。看来，人生就是一场修行，人和神之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道德修养达到一定高度的人中俊杰，就会被人捧上神坛，顶礼膜拜。许多神其实就是人们的理想化身，是人的一种精神寄托。
金山瑶池的水，来自天然降雨和地下涌泉，清澈见底，波平如镜，给人一尘不染的感觉。据说明月当空的时候，王母娘娘常带着十个女儿，还有金山圣母，一起来这里洗澡。调皮的姑娘们嬉戏打闹，欢声笑语荡漾在瑶池上空。每年古历三月三日过生日，王母娘娘都要在这里举办蟠桃盛会，款待各路神仙，自是一番惊天动地的热闹。神话与现实对接，天上与人间对话，这里成了人们首选的游泳洗浴的好地方。清水涟涟，垂柳依依，虽无仙境再现，却也让人引发许多遐想。
金山最具特色的，还是金山大洞，构造奇特，声名远播，已被列入全国文物保护。有人说，统一六国的秦始皇嬴政，东巡途中劳累了，曾经在此休憩纳凉。有人说，建立大唐王朝的秦王李世民，戎马征战疲惫了，曾经在此歇马避暑。因为历史上两个秦王都曾莅洞栖身，所以后世一直称其为“秦王避暑洞”。还有人说，该洞是西汉昌邑王刘贺的废崖墓。这三种说法都来自民间传说或野史，没有正史记载。但凭我的直觉，似乎宁愿认可前二种说法。毕竟两个秦王都是开国皇帝，一代名君，他们的栖身之地，自然是洞天福地。而刘贺则是史上颇有争议的短命皇帝，他的墓虽系废墓，但也是准备放死人的阴宅，未免晦气阴气颓废气重了些。浩气盖世如秦王者，竟屈身废帝废冢中避暑，置江山社稷吉凶于不顾，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何况这几种说法，历史上早就有争议。各家都持理相辩，言之凿凿。这些争论的原始文字，大都刻在了崖洞的青石上，宋代邓御夫的《清凉洞记》最为瞩目。古人跨越历史年代，在这里隔时空对话，让后人作壁上观，这也是难得一见的奇特风景。
不论田野考古如何考证，作为全市唯一的山地景观，从旅游观赏的角度考量，我们总希望金山大洞的来路多些阳春白雪，多些正大光明。与其急于定论，不如多说并存，给人留一些自由想象的空间。说不定这个洞并非后世人工开凿，而是创世纪之初的鬼斧神工、天工开“屋”呢！倘若女娲曾在此炼五色石以补苍天，并抟土造人，岂不更是别有一番故事。
金山大洞是“秦时行宫”还是“汉时废冢”，大可不必细究，它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山洞。我们今天所欣赏的，是它承载天地、接纳阴阳的自然价值，是它留存在悬崖峭壁上的人文价值，是它历经风霜容颜不改的美学价值。两代秦王先后在此避暑的传说，已经告诉我们，这个洞的天然属性首先就是冬暖夏凉，温湿均衡。尤其是酷暑盛夏，特别荫凉。只要一进入长长的明道，顿感凉风习习，立马清爽。两边峭壁陡立，像刀劈斧削的一般。壁高道窄，人似乎被夹在石缝里，弄不清风是来自天上，还是生在脚下。进入洞室，更觉熏风扑面、凉爽宜人，汗不复出。洞顶石脉流津，清凉甘冽，涓涓不竭，滴答有声，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受，更增添了几分滋润。先人称此洞为“清凉洞”“平凉殿”，谓之“清凉透骨、心怿体宜，可以避寒暑，养清闲，作益寿延年之地”。并有诗曰：“六月入得清凉洞，清凉如水世间无”。左一个清凉，右一个清凉，真是绝顶的清凉，通体的清凉，从头顶清凉到脚后跟，好一个绝佳的避暑胜地。这正好对应了前几年一位从当地走出去的领导干部说的话：“昔日秦王避暑洞，今天人民好乘凉”。
历代登山观光的官吏和文人雅士，乘兴留下了许多诗文墨宝，这些珍贵的艺术佳作，大都铭刻在进洞的崖壁上，琳琅满目，直把坚硬平滑的石壁，变成了丰富多彩的人文画卷。这些石刻不论内容还是书法，都具有较高的史科价值和艺术鉴赏价值，是不可多得的历史文化遗产。这个神秘的山洞，还曾被金代皇帝御批为佛寺，洞门上方“敕赐大明禅寺”六个红色大字，历经上千年风吹雨打，依然清晰夺目。洞内的几尊古代石佛，依然完整如初。透过佛身上的烟熏陈迹，可以想象到当年的香火盛况。北宋科学家邓御夫痴心佛学和农学，正值盛年就在禅院礼佛修禅、读书研学，并对清凉洞的来龙去脉专门做了实地考察和认真研究，功不可没。
巨野是麒麟之乡，金山是麒麟之家。春秋时，鲁哀公西狩获麟，不识为何物，询问孔子方知是麒麟，乃吉祥之瑞兽。传说麒麟就是从金山跑出去的。孔子与麒麟有先天之缘，他出生前，母亲梦中遇见了麒麟，出生后又遇麒麟降落院中，口吐玉书。这就是麒麟送子、麒麟献书的典故。金山上很早就有麒麟洞，后来又建了麒麟园。园内形塑的麒麟雕像威严凌厉，活灵活现。鉴于金山与麒麟的因缘，明朝万历年间的一位巨野知县，在金山崖壁秉笔直书“麟台第一峰”，苍劲有力，意态俊秀，让后人赞叹不已。
麒麟栖身的金山圣地，自然是英雄汇聚，风云际会。当年李世民避暑洞中时，随侍的大将罗成骑马伫立洞口，昼夜守卫。坚硬的岩石上留下了两个凹陷的马蹄印，虽然久经风霜，至今仍清晰可辨，保存了一代英豪东征西战的痕迹。三国时期，魏王曹操手下大将李典，生长在金山脚下。他自幼立有报国之志，常在金山习武练剑，操演兵马。曾于酒后试剑，挥手将一块巨石劈为两半。他就是凭着在山上练就的一身绝世武功，跟随一代枭雄曹操逐鹿中原，屡建奇勋。李典当年的练武场、点将台，还有那块一分为二的醉剑石，在山上静卧了一千多年，默默地诉说着那段“醉里挑灯看剑”的故事。走过南山和北山，你会惊异地发现，金山上南佛北道，儒、佛、道三教并立，和谐共存，彰显了中华传统文化的兼收并蓄、宽容博大，这种现象在其它山上是很少见的。
解放战争时期，羊山战役是刘邓大军与国民党精锐之师的一场恶战，我军久攻不下，伤亡惨重。在双方激战的关键时刻，刘伯承、邓小平等人冒雨登上了金山。站在一块凸起的石坪上，观望羊山交战的局势，发现羊山地势东高西低，状如一只卧羊。遂改变先攻羊尾的打法，断然决定先打羊头，击其要害，使之首尾难以相顾。结果很快破局，一举攻克敌人防线，终获全胜。当地群众都说，得道多助，得道天助，得民心者得天下，是金山的灵气帮助刘邓首长果断决策，才使战局发生了神奇转化。七十多年来，刘邓观战台一直兀立在金山上。这一方坚挺如钢的磐石，携带着红色基因，映红了金山的大小角落。这里已成为全县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一代战将的飒爽英姿，将永远定格在观战台上，革命先烈血染的红旗将永远在金山上高高飘扬。
金山的灵光瑞气，吸引了周边的群众。规模盛大的金山庙会，已经持续了千年。金山圣母是位慈善明理的老人，当年，她料定刘邓大军能够战胜羊山的顽敌，因为她知道，解放大军是仁义之师，国民党气数已尽。如今，她更希望共产党打下的江山千秋永固，更希望守护金山的巨野繁荣昌盛，更希望延续金山香火的人民群众幸福安康。每年的金山庙会，都是老人家最高兴的日子。她喜欢看到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喜欢看到老百姓的笑脸、听到老百姓的笑声，喜欢看到在这方圣土上，优秀人才茁壮成长，不断脱颖而出。古庙会是集礼佛求福、娱乐消遣和物资交流于一体的综合活动。每年的农历三月初，正是农闲时节，来自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地区的民众，每天汇聚金山者，达数万之众。庙会高潮那几天，人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不仅乡间大路上车水马龙，就连田间小道上也摩肩接踵，一时间，偌大个金山成了人山人海。金山庙会促进了当地的文化交流和商贸流通，也提升了金山的价值和影响力。从这个盛况可以看到，群众心中有金山，金山就是人民大众的山。
如果说，金山的人文元素成就了山之灵，那么，金山的自然风光则成就了山之美。金山圣母是个爱美的老太太，她既然把家安在了这里，就希望打造一个漂亮舒适的家园。金山自古以来就是山清水秀，古木参天。清乾隆年间《重修金山序》描述了当时的状貌：“望之蔚然深秀，松柏森森；兼之深谷峻岭，泉声潺潺。睹树木之阴翳，听鸣声之上下。四时游睹者，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随地坐卧，怡然自适，晏如也”。金山奶奶庙后面的青石上，刻有“鸳飞鱼跃”四个大字，出自清代皇帝乾隆的手笔。据说是当年南巡拜访金山圣母时，专为金山胜景题写的。源自《诗经》“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意思是鹰在天空中飞翔，鱼在水中腾跃，形容万物各得其所。这正好应了后世一位伟人的诗句：“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看来，华夏大地的山川之美，是天设地造、一脉相承的。
近年来，巨野县委政府高度重视金山的建设和发展，聘请专家编制了中长期发展详规，并选派有识有能之人加强管理，采取多种措施进行保护性开发，让金山旧貌换新颜，更上一层楼。现在的金山，山光与水色相映，楼宇与牌坊相照，树荫与竹影相合，花香与鸟语相谐。传说的古景焕发青春，新建的景观美丽动人，移植的奇花异草频送清香，几乎是再造了一个四季耸秀的金山，活色生香的金山，祥光灵气的金山，魅力四射的金山。
走近西山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金山牌坊，彩绘精雕，庄重典雅。舒同手题“金山公园”四个大字流光溢彩，浑圆端庄。咫尺相对的牌楼中间，“天下之中第一山”赫然入目，给人一种庄重大气的印象。沿着新修的盘山道上山，步步登高，步步是景，扑面而来的是成方连片的青葱翠绿，是联翩叠映的山光水色。跨过小红门，越过金龙潭，踏上中天门、小天街、南天门，沿途那些异石奇洞，那些岩题碑刻，那些奇花异草，都会竞相向你述说金山的古往今来。特别是满山遍野的野生牡丹，争奇斗艳、灿若云霞。不仅花期长达五个多月，而且花朵随季节变色换形。既有梅花的暗香疏影，又有牡丹的姹紫嫣红。这才是金山所独有的国色天香，据说是金山圣母从天上带过来的阆苑仙葩。
金山过去就属于昌邑故国，如今回归巨野县，属归菏泽市，也算是叶落归根。金山附近原本有许多山，都在特殊年代靠山吃山时坐吃山空了，有的地方深陷地下，积水成湖。环山的陷落更让金山的幸存显得珍贵。金山早已与菏泽大地融为一体，血脉相连。金山凿石得金，是藏金蕴玉的风水宝地。积金成山，也是菏泽人生活的梦想。巨野县掘地得“金”，黑金煤炭已成为强县富民的主导产业。金山顶峰海拔133.9米，是全市境内最高的地方，自然成了菏泽人心目中的至高点，成了年轻一代登攀向上的金山梦。金山上有个金牛洞，金牛勤劳勇敢，造福于民。聪明顽强的菏泽人发扬金牛精神，辛勤耕耘，开拓创新，正在建设美好家园。金山上有个自然景观“金山春晓”，展露了春天破晓时万物吐翠、百鸟和鸣的勃勃生机。这种朝气蓬勃的局面，正吻合了菏泽当前的发展形势。菏泽集全市之力抢抓机遇，砥砺前行，力争后来居上，全市生产总值实现了十年“三级跳、五进位”，跃升至全省上游，风景这边独好。金山上有个雕塑“顶天立地”，一个人头顶云天，脚踏大地，形象高大，气概豪迈。这正是菏泽人形象的象征。敢于顶天立地的菏泽人充满信心，定能从菏泽这块沃土上，掘金得金，聚金成山。
菏泽人心中装着梁山，菏泽人怀中还抱着金山。其实，菏泽就是一座金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