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瑟
雪孩子生在雪天
村里家家户户
几乎都会生一个
没有人会拒绝雪花送的礼物
大龙家有二狗家也有
三猫家有四嘎子家也有
小芳家翠花家
老掉牙的二奶奶家
也都有
大圆球做身子 小圆球当头
两根树枝当手臂
一排瓶盖当纽扣
笤帚做头发 饼干当眼睛
红萝卜当鼻子
蓝墨水画条弧线就是嘴巴
爸爸亲手接生的这个童话孩子
和我一般高 憨态可掬
我俩并肩站在一起
像极了一对孪生兄弟
纳着鞋底的大娘婶婶
围着我的兄弟评头论足
欢快的鸟雀在我兄弟身旁
蹦来蹦去地觅食
试着胆子忽而停在肩头
叽叽喳喳 仰着脸
询问他来自哪里
陌生的小白狗汪汪叫着
想和他比比谁更白
见我的兄弟笑而不答
就在他脚边撒了泡尿
悻悻地离去
他望着厨房升起的炊烟
无奈地暗暗吹了一声口哨
深夜 北风凛冽呼号
兄弟 你冷不冷
我披衣下床 隔着门缝
瞅他 圈里酣睡的老黑猪
不理他 藏在地瓜秧里
安眠的麻雀不理他
挂在院里树杈上的老玉米和
红辣椒也不理他
他瑟缩着身子 独自
忍耐着寒冷与寂寞
我的兄弟日渐消瘦了
我给他地瓜他不吃
给他萝卜也不吃
他身子骨一天天矮小
脸上挂着冰冷的泪滴
眼里流着无尽的忧伤
终于有一天 我的兄弟
不见了 我知道
我的兄弟回到了天上
他的作业还没写完 明年
他还会带着作业 再来和我
相聚 这位兄弟温暖着
我的童年 也从此温暖了
我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