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米
离开日常生活轨迹,满世界游走的人,其实不在少数。有刚毕业的大学生,有放下工作的中年人。徐玉坤,因为是六旬老人,又是安分守己一辈子的农民,他的出离,才特别引人注目。
他偷偷地改装了一辆上海老永久自行车,趁着老伴睡熟,不辞而别。到了离家百里之外的地方,才给老伴打电话:“我走了。”这是他首次离家。打电话的那刻,我想他心里一定欣喜若狂。
第一站是北京,从家乡河南省南阳市溧河店村出发,骑行12天到达。接下来的12年,徐玉坤骑行近11万公里,涉足中国的很多省市和亚洲、欧洲、大洋洲、北美洲的25个国家。
他以苦行僧的方式行进,每天四点起床,五点出发。自行车后座上,驮着至少30公斤重的行李,平均每天骑行100公里。
吃的要求很低,不饿肚子就行。国内用自带的电饭锅煮饭,在东南亚烧柴或买煤气灶做饭,到了欧洲和北美,各方面规定更严,只能以冷食充饥。
住宿基本是扎帐篷。在欧洲的80天里他只住过五次旅馆,在北美的四个月虽有民宿平台免费提供住宿,也只住过39次,更多是为了解决充电和网络问题。
走走停停,断断续续,都是因为钱。2017年、2018年,两年没出去,在家筹钱。没钱就只能停下来。
比钱更难的,是家人和村人的不理解。村里的老人们天天坐一起,打纸牌打麻将,那是“正常”的,徐玉坤这样就是“不正常”。
有个女探险家,与丈夫离异,放下家里年迈的父母和两个正上学的孩子,一次次出发,创造了很多纪录,我却很难佩服她,她的出离,无异于逃避。
而徐玉坤不同,他幼年失母,十三岁父亲失明,他辍学在家务农并照料父亲,失去了更好发展的机会。徐玉坤的可贵在于,他是为双目失明的父亲养老送终、看着四个女儿一个个出嫁后,才开始远行的,此时他自己也成了六旬老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将自己的出走视作一种高于生命的事:“不骑出个名堂,就不幸福,就痛苦得要死。”欲望那么强烈,仍等到完成了家庭所有的责任后才出离日常,值得佩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