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同怀

2020年的新冠肺炎疫情，使各大中专院校的学生度过了漫长的寒假，小满已到，儿子还未接到入学的通知。

星期二,下班刚到家门口，便嗅到扑鼻的燎麦香，那清香，香得醉人、香得芬芳，香得令人心驰神往……

在院中，只见儿子用双手搓着燎好的麦穗，因吞吃燎熟的麦粒整张脸弄成了大花脸。“爸，好吃，真香！”闻着醉人的清香，看着馋人的吃相，不由想起了欢乐难忘的童年。

我的家乡——鲁西南平原。

在我刚记事的上世纪70年代，物质匮乏，粮食紧缺，如家中孩子多，粮食就可能接济不上，出现断顿的情况。当时，流传一句顺口溜：“春脖子长，忙坏了娘”。就是说，年后打春，春天日长，小麦成熟晚，口粮接济不上，娘要四处筹粮度日。

记得有一次，一个星期没见馍花，顿顿清水米汤，日子真是难熬。在一个残阳落日的傍晚，母亲掐一把金黄的麦穗，说：“快小满了，往后就饿不着了。”说罢就火燎、手搓、簸箕扇，不大一会，一捧黄中带青，晶莹剔透，略带余温的麦粒脱颖而出。我们兄妹每人一把，吃到嘴里，那个筋道、香甜、缠绵……现在回想起来，真的赛过珍馐海鲜。

二十四节气中的小满，正是小麦灌浆填面的季节。早于这个季节，小麦属于灌浆期，燎烤揉搓不成；晚于这个季节，小麦子粒成熟，燎烤揉搓的麦粒口感差，难于下咽。所以儿时的伙伴，春节一过，便时常挤在一块，掰着手指查节气——小满，快来啊！

燎麦是一个技术活，燎烤狠了，小麦碳化，无法食用；燎烤轻了，麦皮不好脱落，不能尽兴食用。最要命的是，麦芒处理不好，卡在喉咙里那可是大事。每当这个季节，家长们便在一起切磋技艺，儿时的我们带着急切和渴望的心情观看眼前翻飞的燎麦。

农村自留地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是家庭经济的重要补充，那个时代，每到小满前后，各家自留地上的小麦将近三分之一的麦子变成了燎麦，以辅助家庭口粮的不足。

有一次，我们兄妹自做主张，趁人不注意，在生产队的大田里割了一捆金灿灿的麦穗，想着到家里能得到父母的夸奖，不料母亲问清缘由后，默默地拿起麦穗送到生产队整平好的单场上。四十多年过去了，至今，我仍然记得母亲说过的话：“人要有骨气，好品行才能立于人世。”

燎麦，伴随我整个童年，给我带来了欢乐、带来了希冀！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燎麦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不要说城里的人们，就是现在的农村，人们也不再侍弄费时、费力燎得黑乎乎的燎麦了。但每当小满时节，我总要割上几把金灿灿的小麦，制作一捧略带清香的燎麦，一颗颗送到嘴中，慢慢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