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晓兰
忽然想吃筋道美味的手擀面。
小时候,最令人盼望的就是一碗母亲做的手擀面。小碎葱绿油油地浮着,几滴香油圆圆地飘着,要是再有丝絮般的鸡蛋花半飘半浮地琵琶半遮面,真是一种说不出的美味。比起当时手里握着的玉米窝头,简直天上人间的云泥之别。
其实,买的面条也不错,干燥、整齐、易存放,但总觉得少了太多东西。那是机器一刀切的粗暴的冰冷,是对面粉欠缺的应有的尊重。少了擀面人的耐心、细心和温情。能弯下腰来为伊人擀一碗手擀面,那个人一定在生命里有着相当重的分量。看着长长的擀面杖在母亲手里灵巧地翻飞,面块由碗口大小,慢慢均匀地开疆拓土,一层一层地轴卷着铺满了面桌,再撒上干面,一层一层地折叠,刀在一起一落,一起一落间,柔柔的面条就列队卧在属于它自己的疆土上,然后母亲用手一拎,面条就雀跃着滚进沸水锅里了。手擀面不仅汤浓香烈,筋道有弹力,吃起来唇齿生香,单是成型的这一系列过程,看着、等着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享受。
求学期间,每次回家,北风呼啸的冬日,一碗飘着香气热腾腾的手擀面,是牵引我回家最大的渴望。往往,母亲把手擀面端上桌,坐在马扎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学校里的生活日常。在母亲“慢着点,慢着点”的叮嘱声中,我狼吞虎咽着这人间至味,感觉所有的寒凉落寞都从我身边转身离去。
烈日炎炎的夏日,更是难得一丝清凉。母亲把手擀面煮出来之后,在刚出井的凉水里淘几遍,盛在碗里。然后把黄瓜用刀身在菜板上“啪、啪、啪”一拍,立起刀来,“当、当、当”一剁,盛在盆里,撒上盐、酱油、醋、香油一淋,完美!碗底陡生的清凉,配上“咔嚓、咔嚓”黄瓜的清香,真是一种芬芳人生的美好抵达。
参加工作后,学着做手擀面。擀面杖不听使唤,为了把面饼擀成圆形,我只好围着桌子转着圈碾轧。母亲笑骂“笨死了”。学着母亲卷面上轴,擀出的面沟沟壑壑,哪里有平整可言,再抹也抹不平。哎呀,真是拙爪一个。
人生就是这样简单,苦乐与共、悲喜相连的,就那么心心念念的几个人;生活就是如此素淡,落实到一粥一饭间,温暖熨帖、山长水远的,就数母亲做的手擀面,母亲经手的流年。
倾心擀上一碗手擀面,人生还长,请努力慢慢擀,慢慢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