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君
迷蒙中,心绪悄然飘向窗外,站在花红柳绿里朝我挤眉弄眼。我打个激灵,起床,下楼。
出来大院,我踌躇起来,南,东,西三面都有花草,树木,水,朝哪个方向走?学卢浮宫大火中抢救画作的人,选了最近的南面。
花儿有的欲开未开,有的半开,有的完全开好了。草和树也是,有长出青蒙蒙的芽儿的,有出落得有模有样儿的,有仍然枯荒着的,有依然穿着去年的绿旧衣的。表情从容自若,没有一个因为我来而有一丝儿改变或做作。谁说梅兰竹菊是四君子,这样说的人一定是市井俗人。每一棵草,每一朵花,每一株植物都在大自然里慎独着,都是堂堂正正的君子呀。
站在一棵花树下,手在衣兜里抓挠,真想折一枝带回家,插瓶里,慢慢看,细细嗅。到底放弃了,留着吧,让蜜蜂少一份辛劳,多一份收获。
四下里没有人,摘下口罩,病毒也讲原则的吧,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记忆中,我从没戴过口罩,我喜欢和大自然融为一体,我原本是大自然的一粒尘。昨晚出去散步,这是新年后第一次出门散步,在家里圈了两个月了。可是,口罩阻滞了我的思绪在大自然激起的欢悦和感触里恣肆嬉戏。
今天第一次晨路,出门前,我决定和口罩握手言欢。它仿佛被感动了似的,一路上为我遮挡着冷风,让我无所顾忌地在大自然里撒欢儿。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我戴好口罩,拐向旁边的小岔路。望着那人手里托着的鸟笼,思绪里没了鄙睨。被“新冠”封在家的日子里,我发狠地想,解封后第一件事情,去最大的花圃,买很多很多花,摆满一屋子。花儿和鸟儿一样,都是大自然的尤物,我笑豢养鸟儿的人是叶公好龙,我把花搬回家不过以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芦苇还是老样子,一大片一大片,密密匝匝,一束束白发在风里飘摇。它们是从《诗经》里走来的一群耄耋老者,还是新生又老去的舞勺之年?
几只水鸭游过来,叫两声,忽而一只扑棱起翅膀,腾地飞出来,溅起一扇水花儿。另几只不甘示弱,贴着水面转圈儿,鼓起一蓬水花,仿佛舞女鼓胀的裙。水鸭有了张扬的人性,我却一点儿不讨厌,它们的显摆和花草一样,那么真,那么纯。
走过来两个人,一男一女,虽然都戴着口罩,还是躲开好,拐向旁边的小土路。转身看见红彤彤的太阳,仿佛才扑过粉的脸,很厚实,没有亮光。一条柳枝打在脸上,凉沁沁的。我伸出手去,想把它搦在手心里,很快发现我的自作多情。太阳化好了妆,鲜亮亮的光芒映照在柳枝上,花草上,水面上,处处明媚,和暖。
忽而起了一个念头,采撷一缕缕阳光,编成筐,把大自然装进去,拎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