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3月19日
第A10版:牡丹园

菏泽牡丹

□王梅宏

菏泽牡丹,寻找了好些年头了。你可能有些疑惑:菏泽牡丹,就在菏泽大大小小的牡丹园,或者诸多爱花人士的庭院里长着,还需要寻找吗?我这里要找的菏泽牡丹,不是魏紫姚黄赵粉豆绿的牡丹,它是一篇文章的名字——我第一篇公开发表的散文,题目叫作《菏泽牡丹》,发表在1987年5月的《中学生》杂志上。最后一次看见它,还是1993年的事。

生活中,我们常会遇到丢失东西的情形。有些东西丢了,虽说难免惆怅,但时间一长也就忘了;有的则不同,丢了之后始终无法忘怀。就像《菏泽牡丹》,丢失了二三十年,我一直在设法寻找它。这种情形,就像父母寻找自己走失的孩子。

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孩子丢了,父母的魂也丢了,拼尽所有的精力财力都要找回来。因为心里丢不下,因为他在心中的地位无法替代。有一个说法,作品就是作者的孩子。《菏泽牡丹》是我18岁那年上苍送给我最重要的成人礼物,它让我惊喜莫名。当初投寄时只是试试,竟真的发表了,并且是在国家级的刊物上发表了。

记得那是1987年6月的一个下午,我们高考在即。课间休息时,我从三楼的教室里出来,准备到楼下休息一会儿。路过校园甬道旁边的书摊时,我停下了脚步,随手拿起一本新出的《中学生》杂志,刚翻了两页,我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菏泽牡丹》,山东菏泽一中高三王秀梅”。我的作品发表了,第一次变成铅字了!我的心怦怦直跳,从口袋掏出攒下的零钱,递给摆书摊的大爷,然后双手接过书,把它紧紧地贴在胸前。那天晩上,我第一次尝到了兴奋失眠的滋味。

一个月后,我们高考结束离开了校园。我不知道中学生杂志社是否寄出样刊。我的手里,只有从书摊上自己买来的这一本。到济南求学时,我把这本薄薄的、骑马订的小书也带在身边。

那时的我还是一个敏感而自卑的小姑娘,这一小小的成功,对我是极大的激励。每每有怯懦的念头,看到封面上那个阳光自信的笑脸,想到文后编辑老师那一番鼓励的话语,心头就多了一些自信和勇气。1993年,这本杂志从我身边被带走,之后,就踪影全无。

这是一篇描写菏泽风物的文章,文章原稿已丢失。工作后去了他乡,一人独处时难免想起家乡,有时也会想起《菏泽牡丹》——它怎么走得这么决绝,它知道我在想它吗?

责怪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它,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了它,于是想了各种办法去找。出差时去国家图书馆找了两三次,网上也找,结果都是空手而归。十年过去了,二十年过去了,那本杂志还是没有出现。

某天晚上,在手机上随意搜了一下,屏幕上跳出来一则出售1987年《中学生》杂志的信息。挂在网上的图片是那期杂志的封面:一个身着黑白斜纹泳装、腰间挂着泳圈、头发湿漉漉、眯眼咧嘴开心而笑的少女头像,大约占据了封面的五分之四;她的背后是无边无际的蓝色,蓝天的蓝,还有大海的蓝,二者在遥远的天际汇成一道白白的线——后来拿到刊物,才知道封面照片的题目叫《我爱大海》。

当时我怔怔地盯着图片看了半天,我不敢确认这是不是我要找的那期刊物——岁月流逝,我记不得她的面目了。

1987年5月,这个时间是不会错的,于是果断下单。一周之后,一封来自新疆的挂号信送到了我的手里。《菏泽牡丹》,我终于找到你了!央视有一档寻亲节目《等着我》,讲述了一个又一个感人泪下的寻亲故事。走丢了的孩子、弄丢了孩子的父母、主持人、台下及荧屏前的观众,在幸福之门开启的那一刻,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泪雨滂沱。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与《菏泽牡丹》的分离和重逢,仿佛就为了印证这句话。

这篇文章,原题作《牡丹赋》,在1986年华东六省一市作文比赛中获得了二等奖,文章发表时删去了武则天贬牡丹的传说,换作这个题目。

如果这位编辑老师在世,他也该是位耄耋老人了吧。其实,至今也不知道编辑老师是“他”还是“她”。干了多年的编辑,我知道,编辑做的是幕后工作,就是替人作嫁衣。这么一篇短文,成为夜空中一颗闪耀的星,一闪一闪,感召着一颗敏感之心,一点点儿将自己的笔触伸向那神秘深邃的心灵天空。

2021-03-19 王梅宏 2 2 牡丹晚报 content_37815.html 1 菏泽牡丹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