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 立 编著
有次，崔星五要求曹明冉画仙鹤的单腿独立，但曹明冉能画牡丹，能画松柏，但一到画牡丹松柏里的仙鹤，就不协调，就走形，于是老先生就以裸体造型，来教曹明冉认识什么是仙鹤亮翅，什么是仙鹤独立。
崔星五严格要求曹明冉的基本功，到了提升阶段，崔星五的名言是：“古人说过，若泥古不变，纵然入木三分，亦号书奴！”“十分学七要创三，自有灵苗自己探！”
五年过去，17岁的曹明冉在单县一个副食品门市部当营业员。那困难的日子，17岁的他，个头矮矮的，瘦瘦的，经理就把他当成一个大孩子。
但曹明冉个性倔强，一言不合就会与顾客争吵。刚开始经理还能容忍，但后来，看曹明冉天天画画，这个是他不能容忍的。
曹明冉家穷，画画需要纸，他很多时候在地上画。参加工作后，他发现可有纸了，那些包装纸正好画画，有时还别出心裁，在那些卖的苹果上画。
那苹果就有了形象，一会是白胡子老头，一会是大辫子姑娘。
经理看后，问曹明冉，苹果卖不掉咋办？
曹明冉说，卖不掉，我的工资不领了。
这下惹恼了领导，叫他回去写检查。谁知几天后，曹明冉交来了检查，竟是领导发火的漫画，这下结果可知，曹明冉被炒了鱿鱼。
“文革”期间，曹明冉在一次画展上见到了谢孔宾，结识了谢孔宾。
那时，曹明冉在单县棉麻公司当工人，他去参加县里举办的一个书画展。就在他专心看画的时候，这时谢孔宾风度翩翩进来，十分文雅和书卷气，气质不俗。曹明冉看大家都去迎接这人，当时直觉认定这是谢孔宾，于是，就凑上前问：
“你就是谢孔宾老师吗？”
“是。你是谁？”
“我叫曹明冉。”
“哦，你就是曹明冉？”
这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对话，从此两人结交，互为知己。
曹明冉辍学早，在学校的时间不多，按他自己的话，就是小学生，除掉绘画的功夫，其他的画外的艺术修养单薄，这就限制和影响他当时画的构图境界，人们觉得他的画单薄，境界格调都在一个较低的层次徘徊。为了提高曹明冉的画外功夫，曹明冉与谢孔宾在一起的时候，谢孔宾就给曹明冉讲大学里的古今中外的文学和文学史，讲诗词歌赋，讲书论画论，要他眼高，要他充实“画外”的功夫，后来还把大学中文系全套教材搬来让明冉读。
比如他们探讨意境和风格，谢孔宾从书法角度，认为书法乃书家性情、心境、志趣的物化，所以书法的风格来源于人的气格。然而，书家又每每以不同的风格对应表现不同的心态和情趣，一如动态的、静态的、壮美的、秀美的等等。人为万物之灵，感悟万端，泯具象之纷繁，取万物之元精。迅雷烈风，山奔海立，阴阳激荡，威力迅猛，感召于人的自然，是壮美；春和景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阴阳协调，动人以情的自然，是秀美。二者同发于天地之间，一人必兼二种的感悟。“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洒脱超逸绝俗，是秀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闲适、萧散，自由自在。哪知田园诗人有时竟金刚怒目，大义凛然，气吞山河：“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真是壮怀激烈、气冲霄汉的英雄气概。毛主席有“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的雄贯千古的气格，但也有“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的婉丽情采。书法同诗文一样，不同的感受应有不同的风格。惜乎偏工易就，尽善难求，书家或缺乏自觉，或性情偏执一面，所以书不能尽言、尽性。王羲之书法雄而秀，有些人只领会其秀的一面，缺乏像王羲之那样博大的胸襟，所以雄浑之气学不来，反使作品秀媚无骨。有人评颜真卿书法是恶札之祖，是叉手并足田舍汉，也许是因为习颜者没有学到颜书的雄厚而变态为粗野所致。如果不能把心灵感悟到的东西形诸笔端，老是一个面孔，一个老调，一味重复自己，单调无味，那便是写字匠了。书法家应该以不同的感悟，唤起不同的情绪和意境，因而创作出不同情味、不同风格的书法形象来。中国书法艺术之所以历数千年之久而不衰，根由有二：其一，书法艺术是由生生不息的人类心灵的感知活动与大自然的无穷造化力同步前进，互为映照的——人格的自然化和自然的人格化，这便是书法艺术的真正精神内涵；其二，正因为书法艺术是人格的物化，是最深层的人的本质力量的表现，其技法表现是极其丰富的，丰富表现技法又有极强的继承性。犹之于人，形体虽同，精神迥异。由此决定继承传统与创新的辩证统一，即继承传统的必要性和创新的必然性和必需性。如果学古人而囿于古人，亦步亦趋，墨守成规，把传统当做束缚个性的桎梏，机械、单调，不能或不会因感而发，自出机杼，便是书奴式的写字匠。今天还是昨天，今年还是去年，还有什么新鲜？千部一腔，千人一面，算什么艺术？
一个书家应该以不同的风格表现不同的感受、不同的心态，才有艺术的生命力。动是力，静也是力；激昂奋发是力，轻松恬淡也是力。以不同的时空、不同的条件、不同的氛围，激发出不同的心态而为不同的风格的书法作品。鼓努为力出于必要，悠扬平和亦出于自然，激扬与平缓、倔强与和顺都是书家的心声和意绪，形诸笔墨情味有别，自出新意。
这是一种吸收和补课。曹明冉边画画边攻读谢孔宾给他推荐的大学的教材，边琢磨谢孔宾的话。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他把中文系的主要课程教材都通读了一遍，这时的他感觉文学为他开了天窗，灵魂开了窍，这是一种人文精神的启蒙，他过去追求的是形似和技法，而顿悟后的他逐步迈进了新天地，追求意境，用心用脑子画画，他的画，加进了灵魂，也加进了对具体形象的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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