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凌肖

小时候，一入腊月，就期盼着腊八节的到来，因为那天可品尝到母亲熬的香甜的腊八粥。

记得初七的晚上，母亲就开始张罗腊八粥的“食材”了。取下悬挂在梁头上的小竹篮，里面有秋天晒干的核桃纹大红枣，那是俺院子里大枣树“奉献”的果实。然后，她精心挑选又红又大的枣儿，以保证它的果肉多而甜美。接着，母亲像翻家底一般，手端着灯盏去翻找那坛罐盛着的小米、黏米。为使枣儿好煮，细心的母亲还要把枣儿提前用温水泡上，浸泡一夜再下锅。

腊八这天，滴水成冰，那时的天气比现在寒冷。操劳勤快的母亲起得很早，在厨房忙着煮腊八粥。贪睡的我是被厨房风箱的“啪嗒”声吵醒的，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跑到厨房门口，厨房里已是烟雾缭绕，母亲坐在灶旁正一手拉风箱，一手往灶膛里填柴，灶膛里的火苗一闪一闪地舔着灶口，映红了母亲的脸庞。大铁锅里发出“哧哧”的响声，一股股水汽从锅盖的边沿拥挤而出，在厨房的上空轻盈地翻滚、飘移，仿佛在营造节日的气氛。

从厨房门口徐徐飘出的烟雾，被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瞬间卷走了，我不禁打了寒战。“快，帮我烧锅！”母亲见我在门口便吩咐道。说完她急转身走到锅台旁，麻利地掀开锅盖，蒸腾的热气直冲房顶，房间里的雾气更重了。母亲那粗糙干裂的手抄起铁勺，在锅中不停地搅动着，防止小米贴糊在锅底。随着慢慢熬煮，小米粥香甜的味道开始在房中弥漫开来，诱惑着我的味蕾，望着锅里金黄的小米粥真让人流口水。

熬粥的火候，母亲掌握得很好。等锅中小米、黏米全开了花，枣儿熟透，粥熬得有一定粘稠度，母亲就发话了：“好啦，住火！”这时，再看锅里热气从粥面上吹起一个个黄色的小气泡，发出欢快的“扑扑”爆裂声。看着，看着，我的“馋虫”又被粥的美味勾了起来。善解人意的母亲总是先给我盛上一碗：“太烫，冷冷再吃！”我迫不及待地用筷子戳上一点米放在嘴里，故意闭上眼睛品味：“啊，好甜！”逗得母亲乐开了花。

等哥哥早晨放学回家吃饭时，母亲又给我盛了一碗，但母亲仍坐在灶前却迟迟没有吃，只是笑眯眯地盯着俺俩狼吞虎咽。“娘，您吃啊！”我和哥忍不住催母亲，母亲却没有动勺子盛碗，脸上依然挂满了笑容：“我不饿，你俩先吃吧。”俺懂得，其实母亲是不舍得吃，一心想把好吃的东西让给她疼爱的孩子们。现在想想那情景，真让人心痛和落泪，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光阴荏苒，母亲虽已去世多年，但每至腊八节，我总会怀想起那年月母亲熬的腊八粥，因为那是慈母倾其浓浓的母爱熬的腊八粥，所以是世上最香甜的腊八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