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晴
就是这样的背景下,新房建成。凤云将婆婆接到家,一照顾就是半年多。后来,母亲病重,甚至血流不止。到了1965年初,母亲甚至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两天,老人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就这样,才四十五岁的母亲过世了。弥留之际,她还念着远在他乡的儿子。
每每回想起母亲,超显总有一种莫大的悲伤,痛在心中。
由于超显工作性质的原因,夫妻两人总是聚少离多。超显在北京时间不长,就被派到哈军工学习。等哈军工的工作完成,超显又被派到新疆。
辗转万里行
1967年10月,李超显一家四口乘坐火车,经过四天四夜到了乌鲁木齐,但这仅仅是真正远行的一个起点。
他要去的地方,可以说是祖国边陲,一个叫“羊大满”的地方。即便现在,此地依然不太好找。这里靠近喀什,接近中国的最西边。
这一年,他三十岁。这次进疆,对他来说颇有些“拖家带口”的味道——他和妻子范凤云带着八岁的儿子李维、三岁的女儿李英,一家四口风尘仆仆地来到新疆这个陌生的地方。
在乌鲁木齐举目无亲,但离家再远,总能通过乡音找到老乡。老刘就是其中一位,在乌鲁木齐当工人。他是山东人,很豪爽,听眼前这位穿着军装的解放军同志说去喀什找不到车,二话不说就打电话联系。很快,超显一家就上了一辆去喀什的卡车。
这次远行,对全家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次刻骨铭心的记忆。卡车后边的帆布篷里,满满坐着二三十人,各色穿着打扮。除内地来的汉人外,其余全是南疆少数民族的装束。路是砂石路,沿途几百里见不到一个村庄。好在每行程约一天,沿途就有一个供给站,在里面买点面包、饼干和开水。
车上很是拥挤,加上一路颠簸,不少人坐在生硬的后车地板上硌得屁股生疼。好容易到了补给站休息一下,却发现这里的被子格外脏。就连提供的饭菜,也很不对胃口——用老家的话来讲,就是过于“膻气”,和内地的牛羊肉不一样。无奈,全家就买些面包、饼干什么的,用瓷缸打点开水,就算是吃饭了。
那次远行,算是十分顺利,即便是“胡天八月即飞雪”的中秋时节,一路上居然没有遇到恶劣天气。就这样,卡车笨重缓慢地行驶着,途经乌鲁木齐、吐鲁番折向天山以南,到达库尔勒、阿克苏后又一路向西。砂石路上驶过便满天尘起,前程漫漫,目的地遥遥无期,就像一直藏在夕阳的后边。
整整七天,卡车到达了喀什。
超显一家随后被单位接到喀什城附近的一个地方。
这就是通讯站,对外名称是“羊大满”,实际上却是我国20基地的计算通讯控制站。南疆建筑公司按照要求已建好四排平房,计算机办公大楼也已建成,还打了一口直径半米的自流井,经化验是软水水质,非常理想。就是这口井,吸引很多维吾尔男女老乡们前来,经常听到他们竖起大拇指高声评价:“亚克西”!
当时,这里驻有两三百人部队官兵。作为科技人员,超显一家四口拥有了一套房子,虽然总共不到四十平方米,却有一大一小两间卧室和厨房,在当时的环境下,那算是很幸福温馨的。当时,年幼的长子李维就单独住在那间小屋里。四十多年后,当李维再次来到这一带寻访时,此地早已物是人非,认不出一点儿昔日模样,基地也早已搬迁,原址现在是某部陆军的直升机场。
喀什,在当地人的发音称谓上,即不是“卡十”,也不是“客十”,而是被叫作“哈十”。“计算通讯站”就坐落在喀什城的西北边。该站是正团级单位,站长边瑞修,河北献县人。政委孙耀,沈阳人,人高马大,相貌堂堂。他是文工团出身,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在整个基地很是活跃。他留着满嘴的胡子,还在当地的商店里买了一双长筒皮靴,再穿上空军制服在集市上一走,自然吸引不少男女老少的目光。
孙耀常领着大家去工地巡察。有一次,他带着六名技术员、三名司机,开着三部苏联六九式绿色越野车,共十多个人在工地周边大范围地游弋,观察地形地貌。其中孙耀六人穿空军服装,挎着匣子枪,身边年轻精干的驾驶员、通讯员一律挎匣枪着陆军军装,他在这支队伍里很是显眼。回单位时路过自流井停车休息,不久就围上不少维吾尔族男女老乡,他们看到孙政委这身装扮,纷纷竖起大拇指,“亚克西”个不停。究其原因,他满嘴络腮胡须,维吾尔族老乡将他认成同族,他是官员,周围都是挎枪的军人,自然感到无上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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