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4月25日
第A07版:看菏泽·文化

生命的宽度有多宽

——书画篆刻家陶吉为印象

⇐行书 司空图《二十四诗品》 陶吉为 书 ⇓行书 刘禹锡《乌衣巷》 陶吉为 书

□赵统斌

陶吉为,1949生,山东单县人,号镛曲,乐石庐主人。其作品多次参加全国建设系统及地方性书画大展,且屡屡获奖。其艺术成就被载入《中国经济》《黄河报》等报刊;其篆书楹联等作品,曾在中国美术馆展出,被载入《当代中国书法界名人大辞典》等辞书。现为中国建设者书法家协会常务理事、山东省书法家协会会员、菏泽市牡丹区政协书画联谊会副会长、曹州印社社长、曹州书画院画师、菏泽市老年美术家协会顾问、菏泽市老年大学特聘教授、菏泽市中山画院名誉院长、阜阳东方画院名誉院长。

我一直非常赞赏这句话:一个人生命的长度不能延伸,但其宽度却可拓展。陶吉为的潜能到底有多大,不得而知,但其生命的宽度却得到尽情地拓展。

他的窗台上,葳蕤着兰草和云松;他的鸟笼中,欢叫着鹦鹉和八哥;他的水缸里,游弋着金鱼和银鳞……令人困惑的是,在一个不大的鸟笼里,还豢养着一只丰硕的公鸡,问之,释惑道——“闻鸡起舞”。的确,鸡甫打鸣,天尚朦胧,他即肩挑手提若干个笼子,走上护城堤。于是天上地下,笼里笼外,众鸟合鸣,婉转动人。若仅止于此,难以令人惊诧。真正令人惊诧的是支撑他事业大厦并给他带来荣誉和广泛影响的书、印、画“三绝”。当众口一词时,他却十分地不以为然:“三绝”不敢当,顶多算是“三活”。言罢,淡然一笑,悠然离去。这样的一种既入世又出世的生存状态,成就了他丰盈的人生。

对他的“多专多能”,曾有人信口打油:“又能写又能画,又养鱼又栽花,会看面相会算卦,急了还说普通话……”——端的形象也哉!

陶先生长于书法。数十年间,从幼承家训,到转益多师,无论祖父之耳提面命,克强师之言传身教,还是魏启后等诸大师之点拨启悟,都成为他书学道路上的向标,并给了他无尽的滋养。从楷临欧、颜,到行学苏、黄,从篆习金文、石鼓,到隶法《张迁》《孔庙》,陶吉为渴仰前贤,吸精纳瑞,孜孜书事,不计晨昏。因之,其于书道,自入道、悟道,至出道、得道,渐成自己的书法风貌。可谓拙秀并举,峭逸同长。几年前,陶吉为曾用小楷书写拙作《曹州风物图咏》,百首小诗,厚厚一册,欧颜互渗,朴拙俊秀。盖知其书风多变,笔随情走也。

陶先生工于篆印。其篆刻以金文、石鼓为依傍,将《说文解字》篆法字形烂熟于心,作品巧布局,精刀法,气韵高古。未见其人之前,我既托忘年老友刘存璞求其刻藏书印一枚。相识后,心气相投,索章求印之事,便也屡屡。因此,阳文阴文,名章闲印,就有了不少。置于案头,闲暇细观,眼前就出现了陶先生戴着花镜,端坐桌前,专心治印的情景。有次,我让他在一个手指粗细的小章料上篆刻阳文“文亭山人”几字。只见他握石在手,挥刀如笔,左冲右切,意牵刀走,吱吱有声,不一时,作品完成。接过细察,线条虽纤细如丝,却刚劲有力。不禁感慨,真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啊!30年前,陶先生创办曹州印社之时,可谓雄视曹州,一枝独秀。但他并不居高自傲,而是为光大篆艺,努力扶帮后学。他虽非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但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却有他的诸多弟子。而今,大家仍然心悦诚服地称之为曹州篆刻“一把刀”。

陶先生巧于绘画。由于书法、篆刻的根基,点线的流变,金石的雄强,便融入了他的画作,这就使他的作品充满力量和野逸之气。他画的腊梅,凌寒独立,铁干虬枝,花少枝繁,筋健意强。《玉堂富贵》是他的代表作,画中牡丹,大叶大朵,图中玉兰,粗枝粗瓣,一热烈,一清雅,在这里也都浑和成“大气磅礴”了。人们常说,搞艺术的多为性情中人。陶先生亦不例外,他的作品并非幅幅都是“黄钟大吕”,偶或也有“小桥流水”。设若某个三五之夜,举杯邀月之时,风动莲花,柳惊池鱼,陶先生雅兴遽至,柔情忽来,于是,尺幅小品便如荷叶般片片铺来。或一丛兰草,或两竿清竹,或三二鸡雏,去除芜杂,计白当黑,画面净省,却意趣无穷。此种创作,看似信意挥洒,但陶先生的许多妙品、逸品,均出于此间。这是多数同道对他的共识。

一脸胡须的陶先生就坐在对面,或缓缓叙言,或定定伫望,或默默遐思——他是否又想着把自己的某种爱好发展成专长,再拓人生宽度?

无问亦无答。

之后,道别,悠悠离去。

行文至此,自当作结。但忽然忆及与陶先生相关的两件小事,信难割舍,不妨录之于后。

其一,30年前,我曾为时任地纪委书记的齐泮扬写过一篇短文《纪委书记与诗》,就发表在创刊不久的《菏泽大众》上。二人虽非诗友,亦多有交流。书法家谢孔宾和陶吉为,与齐相识已久,往来不拘。某日,齐邀我等三人到其家中吃饭,不让带烟酒。我就根据其工作性质写了一首小诗:“清风拂袖乱云飞,不为物喜不己悲。刈除秽芜掷寒剑,躬耕蓝田抱暖晖。诗国放情花仙友,文苑信意竹君笔。大道在胸心气爽,登山把酒笑钟馗。”谢公道好,遂书成四尺中堂。陶先生亦展纸挥毫,写清竹两竿。如此,权作“饭票”。在齐家小院的青藤下,自是一番热烈的茶叙。之后,陶先生技痒,遂扯过齐夫人之手,抚掌看相。表情庄肃,念念有词。问答之间,尽是玄机。齐夫人道:“准,真准!”陶先生则淡然一笑:“这不过是瞎猫碰见……”“死老鼠”三字尚未出口,大家已笑得前仰后合。见此情状,陶先生不免有几分尴尬和赧然。但随后就解嘲道:“我也只能算个‘陶半仙’!”又是一阵大笑。

其二,一日,谢公和陶先生骑自行车来到我报社的平房院里,卸下一堆材料,就在院子里扎起风筝。其时,我女儿与谢公的小女同庚,三四岁的样子。见状,两个孩子跑前跑后,问这问那,十分新奇高兴。不一时,风筝扎糊起来。谢公在其上挥笔写下“义薄云天”四个大字,陶先生则顺手涂上几朵水墨祥云,放逐蓝天,一片欢腾。于是,我在给谢公“画像”中写道:“春萌旷野,冉冉风筝,牵摇一片童贞。”古人云:“夫童心者,真心也。”无论年事高迈与否,始终葆有一颗童心,乃是人间至性也。谢公的年龄我是知道的,陶先生贵庚几何?其笑曰:“哈哈,属驴的,四十五!”我晓得没有驴这个属相,对这种说法迄今也不甚了了,但陶先生的真性情我是领略了。

一个人生命的宽度,到底有多宽呢?陶先生给了我们很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