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森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已经78岁了,这是一个不老不小的年纪。父亲走得早,撇下了三个未成家的子女,母亲能力有限,操不了心,拿不出钱,在我们相继结婚生子的过程中,她的内心多半是郁闷酸楚的,而又无处诉说,所以待到年老时,她除了一身的毛病,什么都没落下。
母亲患有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也曾经中过风,所幸治疗及时,并没有落下多大的后遗症。降压药、降糖药、降血脂的药、扩张血管的硝酸梨脂之类的药等,我往往等不到她吃完就又一兜一兜地买来了。近一年来,母亲又犯了泌尿系统的毛病,最主要的症状是尿频尿疼。我开车带她东看西看,但并没有治好,病情时轻时重,我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
我最怕接到母亲的电话,特别是当她虚弱的声音传到我的耳畔时,我的心就像忽然被浸泡在冰冷的水里,紧缩得厉害。初始出现这种情况时,我都是快速带她去医院,输上几天液,好转了就回来了。后来这种情况多了,我也有了经验,跑过去先让她及时服药,安抚她休息一会儿也就没事了。我知道这种情况日渐增多不是好事,但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慢性病的治疗没有多好的办法,保守医治,或许就是无奈之下最好的选择了。
有人说,父母就是身边最大的佛,与其远行千里烧香拜佛,还不如侍奉好身边的两尊活佛。与我而言,父亲早去,剩下的唯有好好照顾母亲。每每看见母亲站在那里,微风吹起她凌乱的白发,斜阳映照她佝偻的身躯;每每想到小的时候母亲给我喂药、背我到邻村卫生室打针的画面;每每想起母亲挑灯熬夜给我做鞋做衣服的场景,总有一种热流涌上喉咙,总有满眼泪水模糊我的双眸。
母子连心,2021年元旦,我准备去医院做一个小手术,住院前后大概需要一周时间。这件事我不想让母亲知道,怕她担心,怕她胡思乱想,所以临去之前,我若无其事地陪她说了半晌话,然后马不停蹄地去了医院,在妻儿的陪同下做了手术,静等康复。
手术后第三天上午八点,医生还没来查房,母亲却蹒跚着闯进了我的病房,直直地看着我,眼圈发红,泪水强忍。我身上的镇痛棒和尿管还没拔,不能动弹,便强挤出笑容问她怎么到这儿来了?我心里既纳闷又忐忑:没谁告诉她呀?母亲一下子啜泣起来,说两天没见我,就感觉有事,她坐了十多里地的公交车,在医院住院部查到了我的病房号,就心急如焚地上来了。我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去解释,不知道如何去劝慰她。母亲守了我两个多小时,知道我的确问题不大,才一步三回头蹒跚着回去了。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我的眼泪莫名地涌了上来……
人至中年,最渴盼的就是老人能健康,孩子能平安,家庭能和睦。日子在琐碎和忙碌中悄然滑落,在瞻前顾后中悄然翻篇,知天命的年纪,浮躁的心日渐归于淡然。只是我的眼前时不时地浮现出一组画面:年轻时候的母亲背着打针回来幼时的我,跟着一条跑前跑后的大黄狗,穿过飒飒作响的芦苇荡,迎着硕大的夕阳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