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织慢时光

　　□窗外风

　　某日，中了蛊一般，不可抑制地想用毛线织一溜儿小边，具体做什么用没想好，就是想织，天上下刀子也要织。翻箱倒柜地找以前的剩毛线，家里被翻得凌乱不堪也没找到，猛一下想起，以前织毛衣剩下的线团，在某年某月某日被自己用一个大袋子提着去了垃圾箱。想干的事干不了，心里百爪挠心般难受，想老妈家或许有线团，遂跑去她家一通乱翻，好在老妈不是我，各种宝贝都存着呢，还有毛衣针，一并拿着。本以为多年不织，开始都不会了，谁知拿起针，绕上线，轻车熟路仿佛昨天才织过。

　　以前的时光浮光掠影般在脑海里翻检，全民织毛衣的时代，谁要是不累得颈椎难受手指疼，就是没织过毛衣。一中学女同学的母亲，为了让女儿周一能穿着新毛衣上学，周六周日两天两夜愣是用棒针给女儿织了一件新毛衣，那件毛衣我至今仍记得，她穿上新毛衣神采飞扬的样子不知艳羡了多少人，那个两天两夜不停歇为女儿织毛衣的母亲，更不知被多少女同学在心里神往过。给自己心爱的女儿亲手织一件毛衣，想想心里就暖。

　　有一朋友，爱用钩针钩东西。记得她有一本关于编织的书，我曾拿过来看，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懂，她每天对着那本书，今天一个花样明天换一个花样，小小的钩针在她手里上下翻飞，转眼间成果斐然。她自少女时代就喜爱钩东西，她家的冰箱盖头、床边、沙发扶手，总之一切能展示她才华的地方都被钩出来的东西覆盖，进了她家的门，无不为她的心灵手巧感叹。她钩的小手提包，在路上常被人问是从哪里买的，她钩的披肩披在她的肩上，同服饰相得益彰，整个人都添了风采。她低眉垂首用心做的样子，活脱一个女子娴静优雅的小模样。她钩的镂空小外套，配上一袭长裙，艳羡死无数爱美的女子。

　　当同事把她在家挑灯夜战绣的鞋垫展示给我们的时候，顿时引起一阵惊呼：太精美了。精美得让人不敢想象这么好看的东西怎么能垫到鞋里踩在脚下，分明是艺术品。

　　当我受同事影响一手拿鞋垫一手拿针，斜倚在沙发上装模作样的时候，老公惊奇地看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清楚地记得以前我是多么地讨厌做这些事情。多年前，他们家乡的女子冬日里无事，就会坐在炕上绣鞋垫，刚同他谈恋爱的时候，他的一个老乡，还沿袭着他们家乡的风俗，跟我要绣好的鞋垫儿，我那会儿顶针都没戴过，还会有绣好的鞋垫？况且那么老土的事情，还真把我当成他们村的姑娘了，我白了那老乡一眼没吭声。当给老公绣的第一双鞋垫终于完工的时候，他的反应大大出乎意料，我以为他会淡淡地接过去直接放鞋里，不承想他举着鞋垫喜不自胜：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你真的给我绣了双鞋垫。欣赏完转身进了卧室，把鞋垫放进他的衣橱里。我说不是让你放鞋里？你收衣橱里干吗？他说我要好好存着，当纪念品。我又好气又好笑，难道这双鞋垫就是终结者？

　　想起那首《从前慢》：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从前慢，慢到白日里忙活夜里不睡织一件毛衣，慢到肯为爱人一针一线地缝件衣服，肯花费好多时间绣双鞋垫儿，而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就是在喧嚣的红尘里，遥想某人穿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