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薛静
父亲这个坚毅的称呼,曾经让我若干年一度陷入过迷茫和困惑。让我觉得为父亲写些文字的冲动,还是始于今年母亲节的到来。
屈指算来,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二十个年头。母亲这个曾经温暖而幸福的称呼,对于我来说,似乎越来越变得疏冷和遥远。但多少日日夜夜,我清楚记得母亲临终时留给我的那句话,静儿,你长大了,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弟弟,照顾好你爸。是的,我突然想起,那个曾经让我模糊,陌生,怨恨,却十分刚毅的男人,如今也已近花甲之年。
一直以来,目睹父亲日渐苍老的容颜,眼角里那不经意间露出的皱纹,总想为父亲写点什么。可是每次提笔却百感交集,欲语还休。此刻,母亲的话,再一次回荡在我的耳边,我再也无法遏制内心压抑已久的情感。儿时的记忆里,父亲一直是我们家庭中空白的男人。那时,每当问及父亲的去处,妈妈和奶奶总说,你爸在外面闯荡呢。对于少不更事的我,面对这个回答一直茫然懵懂。父亲一词在我的字典里似有却无。于是,对这个很少回家的人并没有什么期待。不过,那些年偶尔也会见上父亲几面,每次穿上他从外面买回的新衣服,总不免暗喜一番,也会给身边的小伙伴炫耀一下。但每次父亲回来说要抱起我的时候,我却是两眼怯怯的望着他,不肯走过去。即便被他强拉硬拽地抱在怀里或扛在肩上,也似乎感觉不到父爱那特有的温暖和欣喜。
后来,弟弟出生了。在那个相对世俗的时代,父亲无疑对弟弟宠爱有加,我分明感觉到他的偏心,这让我本就对于父亲生疏的情感,再度加深了一种隔阂。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亲眼目睹父亲的操劳,多少会有些理解,对于父亲的某种看法也逐渐改变。
那一年,爷爷奶奶也因身染沉疴,相继去世,妈妈偏偏在这个时候也患上了严重的病。人在中年,痛失双亲、妻病子幼。所有的重担都压在父亲的肩头,两年的时间他带着妈妈四处求医问药。可最终,父亲倾尽了家里的所有也没有挽回妈妈的命,送走妈妈,父亲强打精神,带着我和弟弟把家里重新整理一新,并再三嘱咐和劝慰我和弟弟说,你们要好好学习,不要有思想负担,有爸爸在就有一切。那一刻,我似乎一下子读懂了父亲那平静的笑容背后所有的辛酸和苦痛。妈妈去世那年,父亲便辞去了村干部职务,为了不让我和弟弟受委屈,他拒绝了很多上门为他说媒的人,那些年,他既当爹又当妈,辛辛苦苦拉扯我们长大成人,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20岁那年我去了北京,后来结婚生子。父亲因为生怕我劳累,日夜牵挂我,于是便扔掉家里的活计,去北京帮我照顾孩子,这一住就是十年,这十年父亲既扮演爸爸妈妈,又扮演着姥姥姥爷。
如今,弟弟也结婚生子,父亲抚育我们的任务似乎已经完成。但他不仅没有自由,却更加努力付出。
父亲少言寡语 ,因为工作关系,我们虽然不能经常沟通交流,但我深深的懂得,父亲用一种无言的父爱默默喂养着我们渐渐长大的岁月。每当我心疼的劝他注意一下身体,他总是对我们说,我现在还不老,还能做好你们的后勤。每当听到父亲这番话,我的心里就会五味杂陈,不知不觉便泪眼模糊。
是的,父亲,但愿你永远身体健康,前半生千辛万苦,你的余生,让我们来好好的爱你,由我来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