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 气

脾 气

□为民

　　 小王在机关办公室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工作二十年没挪窝，终于“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一纸任命成了办公室主任。下属恭维道着喜，亲戚朋友透着乐，他只在心里窃喜一番、表面却不露声色。就连平日里“小王”这称呼，也从提拔的那一刻改成了“王主任”。

　　 下班已经有一会了，办公室的同事早回了家。王主任仍没半点离开的意思，整理好办公桌上认为有必要带走的东西，他起身扩扩胸，抱着手在空荡荡的办公室来回走动几圈，一屁股坐到宽大的沙发上，眼直勾勾盯着自己坐了二十年的“宝座”。

　　 “唉……补丁，窗口，形象……恭上迎下，岗位重要，事务繁多！哼，吃不甜、睡不香的日子谁知道？”他叹口气，点上一支烟，想起当初那个三九严寒天，参加工作刚上班，跟着比他爹还小几岁的领导当通讯员，见领导来上班，他屁颠屁颠跟过去，赶紧小心翼翼泡上一杯热茶，双手捧到领导面前。杯里的茶水喝去不到一半，还要赶紧过去添上，领导只顾叼着烟、翘着二郎腿，瞅都不瞅一眼。

　　 王主任吐了个烟圈，又想到那年来了个新领导，烟瘾大，抽的是清一色软中华。那时，他一个月的工资买不了一条这个牌子的烟。可兜里天天装打火机，领导一摸烟，“啪”一声，打火机跳出的火苗熄灭在领导嘴里吐出的丝丝烟雾里。领导上车前，躬身猫着腰打开车门，上车时要用右手护住车门上沿，生怕领导碰了头、闪了身。领导抬脚上车关了门，这还不能算完事，“突突”小车屁股吐着白烟走远了，才敢松气回屋里。

　　 ……

　　 王主任中午没吃饭，就这样想着想着，不觉间听到有早来上班的脚步声，他起身带上办公室的门，快步闪进刚给自己腾出的主任室。

　　 一份文件没看完，王主任的手机响了，是农村老家的爹打来的。

　　 “爹，有事吗？”

　　 “没啥大事，你娘非让我来给你送几个咸鸡蛋，她说你好这口。我现在你家门口，门咋敲不开？”

　　 “家里没人，都在上班。爹，你这是瞎折腾啥？去年送的咸鸡蛋一个没吃、臭了，全扔了。以前家里穷，嘴馋，爱这口。现在都是啥时代了，谁还喜欢吃这个。再说，几个咸鸡蛋还不够你来回的路费，这不是添乱吗？真是……”王主任口气生硬，不容电话那头爹应答，口里的话“突突突”机关枪扫射般。

　　 “这是咱自家鸡下的蛋，原生态、好吃。你尝尝……”

　　 “真麻烦。行行，你等会吧！我安排好工作，一会就回去。”

　　 挂断电话，稍一平息，王主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这对待领导一向谨小慎微、毕恭毕敬，为领导倒茶、点烟、开车门……不知重复过多少回。可，从没给爹娘做过一回！这对待自己的亲爹娘，咋还换了个人样，不“恭”不“敬”了。

　　 “这是养育我的亲爹呀！爹今年七十多岁了，我咋能这样对爹大呼小叫，啥时养成了这瞎包狗脾气！”王主任突然间心酸、眼涩，暗骂声“忘恩负义”！

　　 “爹，等儿回去……”王主任悔青了肠子，飞奔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