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弯弯慈母心

谢丽

　　 在我促狭幽深的生命之河中，充溢着男性元气饱满的特质。我痛恨一切的疲软与颓废——这，大抵来源于一位男性的遗传。我的父亲，是一位集神秘、智慧与阳刚为一体的男子。母亲则恰恰相反，她的善良和温柔湮没在父亲无尽的刚直中。以至于，我常常忽视母亲的爱意。

　　 满眼尽是如山的父爱，沉重而又坚硬。有一天，你接受到另一种爱的讯号，由一位剑拔弩张的半大孩子，收尽戾气，开始慢慢变得沉稳内敛。你将做人妇，生命变得柔软，你需要一个像模像样的女性楷模，你在二十多年的情感之河中，发现了母亲。那是一抹柔和的光束，温暖又明亮，你看到源源的爱意从一位母亲柔软的心中流过。柔雅的母亲，悄悄地藏在了你的心里。

　　 月儿弯弯慈母情。你从母亲那里学会了爱人，学会了慈爱。生命历程一点点前进，有一天，你也成为了母亲。你开始觉得，做个柔顺温暖的母亲并不简单。你开始试着用一颗平静的心，体味母亲细致入微的爱。“皎皎如月，盈月在怀。”你发现近三十年的生命中，所有的明亮和暖意，大半来自于“母亲之爱”这束光源的照耀。于是，你想起了一个好友的述说。

　　 多年前，一位叫欢的朋友告诉我，他的母亲叫弯弯。朋友是江南人，“弯弯”在江南的软语里，是“月儿”的意思。他讲，在浙江诸暨的老家，邻人呼喊正在水田里插秧的母亲：“弯弯，你儿子又考了第一名？你儿子作文又得了第一名？”那插秧农妇恬淡的温柔中，生出一朵朵骄傲。多年后，朋友从江南的那座小山村出来，在喧嚣浮躁的都市里，仍能忆出当初的“诗情画意”——一位母亲，她柔软的爱，给我们的生命打出了多远的光束？

　　 孟郊长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一位母亲焦灼的等待中，是对迟归的担忧。母亲把爱拉成长长的丝线，一头是她，另一头是你，于是，有了牵挂于心的两岸情——慈母的思念成为诗人余光中心中倾诉不完的情感。我在唐诗宋词中浸泡，体味着母亲的不易、忧虑、执着、坚忍，我终于认清了你本来的面目。你如月儿一样的柔雅中，藏裹着多少的深爱与执着。你相信，有一天，你愚钝的女儿终会看清你的执爱，看清你柔和温雅下隐忍的坚定。为了女儿，我的母亲迈过了多少道失意的门槛？虽然，她不似父亲那般，永远是托举的姿态；她是无声的细雨，是一轮弯月洒下的淡淡清辉，让我在失意时，有一种蜷曲的温暖。我得意时，你不会像父亲一般快马加鞭，或者陪我一起喜悦。我的母亲，你只会轻柔地关心“一日看尽长安花”背后，那马蹄下的安全。一直在生活中，小心翼翼地隐忍着的母亲啊，生活让你尝到多少无奈，你就给予我多少细腻轻柔的爱！

　　 月儿圆了多少回，乡间庭院的桂树年年都会花开。在嗅到桂花香气的时候，我想起了你，我的母亲。此刻，那乡间庭院里，或许堆满了待剥的苞米。你和父亲吃完晚饭，就蹲坐在小山一样的苞米堆里，一下一下剥开它们的外衣。裸露的苞米粒结实又饱满，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收获的欢喜。那，是你和父亲年复一年的期望。

　　 月儿弯弯慈母心。你的爱，就密密地藏在一点一滴的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