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蓬菜

管廷军

　　 前几天和朋友一起去一个名字叫“龙门客栈”的饭店吃饭，这个龙门客栈当然不是电影中的龙门客栈，是位于曹县魏湾万亩荷塘深处一个小村里的特色饭店。在点菜的时候，货架上有很多特色野菜——马齿苋、扫帚菜、嫩荷叶、荷叶梗等，但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盐蓬菜，瞬间勾起了我小时候的回忆，便迫不及待地点了这道菜，要求厨师做成凉拌盐蓬菜，品味一下小时候的味道。

　　 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吃到过盐蓬菜了。还是在很小的时候，也记不清那时是几岁，时常跟着母亲下地干活。老家的西洼里有一片盐碱地，在田间发现了一种外形比较特别的草，大约有十公分高，圆圆的草棵，叶子是针形，像松针，但是肉质的，摸起来又十分的柔软，一掐就断，一点也不刺手，明显区别于其他的杂草。母亲说这叫盐蓬菜，可以吃的。我便掐了上面的一点嫩尖，放在嘴里嚼了一下，口感倒还可以，没有什么特殊的异味，就是有点咸咸的感觉。母亲说：“儿子，你多薅一些，拣嫩一点的，今天中午咱们回家凉调着吃。”

　　 到家后，母亲挑拣盐蓬菜里的杂草，我用压水井压出一桶水。母亲往地锅里面添了一舀子水，让我开始烧锅，她又将盐蓬菜用清水洗干净。我这边水烧开了，母亲便把盐蓬菜放进开水里面焯一下，随即捞出来放进清水里面，再沥干水分，切上几刀，放些葱姜蒜之类的调料，最后滴上几滴香油，调拌均匀，便成了一道可口的菜肴。

　　 凉调盐蓬菜吃起来有点脆脆的感觉，既有韧劲有嚼头，又非常爽口，比起其他凉拌的菜品，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特殊味道。也正是这种特殊的味道，让我至今念念不忘。

　　 小时候农村生活条件不好，香油是按照“滴”来吃的，也还是只有来客人的时候才在菜里面滴上几滴香油。母亲做的盐蓬菜里面虽然只放几滴香油，但吃起来还是香喷喷的，到现在一直都在回味。现在做菜放上半瓶香油，也不如小时候的那几滴香，也不知道是小时候的香油更香，还是现在的香油质量不好。

　　 盐蓬菜只有在盐碱地里才生长，它的茎叶中含有天然的盐分，所以做菜的时候不需要再放盐。但盐碱地应该是贫瘠的土地，是不长粮食的，随着农耕技术的进步，盐碱地都被改良了，也不知在何时，老家西洼的地里面再也没有生长过盐蓬菜，大概得有三十多年了。改良土壤，丰收了庄稼，却灭绝了盐蓬菜。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大自然在关上一扇门的时候，总会再打开一扇窗。

　　 小时候对味道的记忆是深刻的，有时候会在梦中梦见盐蓬菜，但醒来之后，却找不到哪里再有盐蓬菜。这次偶然的机会，在魏湾万亩荷塘能吃到盐蓬菜，也算终于圆了梦中的夙愿。

　　 龙门客栈的凉拌盐蓬菜和小时候母亲的做法是一样的，吃起来也很脆爽，但就是再也吃不出小时候的那种味道。母亲做的盐蓬菜是天然的味道，是原始的味道，是老家的味道，是乡土的味道，更是母爱的味道，令人回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