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与子

□杨依留

　　 已经晚上八点了，“孝善路”边一家诊所里，病人仍旧很多。医生是位四十岁左右的男性，面容清秀俊朗，正有条不紊地诊病。

　　 一位年轻的妈妈抱着孩子，急急忙忙闯进诊所。她衣着时尚，明眸皓齿，俊俏的脸庞挂着几颗晶莹的汗珠儿。医生微笑着招呼：“您好！孩子怎么啦？”

　　 “大夫，他刚才吐了！”

　　 “别急，您先坐下，吐几次了？拉肚子没有？”

　　 “吐两次了，没有拉肚子。”医生用手轻柔地摸摸孩子的额头，体温正常，再用听诊器仔细地查探胸腹部，然后和颜悦色地说：“孩子没有大毛病，是吃坏了肚子。您回去给他暖一暖，饿饿他，很快就好了，不用吃药、打针的。”

　　 年轻妈妈有点着急：“行吗？大夫。给他输液吧！用最好的药！”

　　 “无需用药。您如果不放心，让孩子躺在那张床上，观察一会儿再说。好不好？”

　　 年轻妈妈坐在床上，把孩子揽在怀里，关切地盯着孩子的脸蛋。不消半小时，病房里便响起孩子“咯咯咯”的笑声。年轻妈妈如释重负，边说着感谢的话，边抱着孩子满足地离开了。

　　 诊所的门又开了。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颤巍巍地挪进来，医生赶紧搀住老人。老人神态萎靡，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随后，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腆着大肚腩，光头，全身上下都裹在名牌里，一副指点江山的大老板派头。医生猜测，这“大肚腩”必是老人的儿子了。

　　 老人把脸扭向儿子，儿子边声若洪钟地接电话，边对医生说：“你，快点给她看看！”医生边为老人测血压，边急切地探问着病情。老人有气无力，艰难地陈述着，儿子显然早已不耐烦了，粗暴地打断了母亲：“让你瞎吃！告诉你多少次了，剩饭不能吃！”

　　 医生对男子说：“大娘得的是急性胃肠炎，有点脱水了，需马上输液治疗。”

　　 男子一脸惊愕：“输液？这点病还输液？打个小针，吃点药不行吗？”老人突然捂住胸口，“哇”的一声吐了，污物溅在了地上。儿子厌恶极了，跳着脚迅速躲出门去。

　　 在该不该给老人输液的问题上，医生到底没有犟过那儿子。老人含着浑浊的泪水，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医生急忙搀扶她，慢慢挪过去，坐在了儿子的宝马车里。此时恰有一轮明月冷冷地照着，凄凉满地。

　　 拧开水龙头，水“哗哗”地流着，如同医生再也不能宁静下来的心绪。医生边洗手边寻思：明天，明天一定得去看看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