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 迷

□刘维祥

　　 老赵是我校的一位老教师，工作踏实，为人忠厚，性格随和，在老师中很有人缘。老赵喜欢打牌，尤爱搓麻将，几乎达到痴迷程度，我们都叫他“牌迷”。

　　 老赵年轻时，因为喜欢打牌，不少与老伴吵架。据说，老伴曾经因此以死相胁，玩了一出 “假上吊”闹剧。虽说上吊是假，但老伴冒的风险还是很大的，倘若老赵在门口稍微有些不机灵，没有听到蹬倒凳子的声响，老伴就危险了，毕竟，绳子套进脖儿，人也在梁头下晃了起来。老赵大惧，戒牌三天，后来又慢慢地重操旧业。老伴一看，真的是管不了了，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到休息日，老赵推下饭碗，便心神不宁，趁老伴不注意，就偷偷溜到牌场，开始呼朋唤伴。为此，大伙给老赵封了个头衔：“麻将队队长”，简称“麻队长”或“麻队”。“老杨，喝罢汤了不？来搓几把。”“几个人了？”老杨问。“一缺三。”麻队是个很敬业负责的称职麻坛领导，他组织的牌局几乎都未黄过。

　　 老赵深谙麻将之乐。平时，老赵身体都是病怏怏的，但到了麻将桌上，马上就生龙活虎起来。老赵总结说，麻将的妙处在于，人一旦入局，便不知累饿，不觉困乏，抗得住寒冷，御得住酷热。一副麻将牌在手，便浑然忘却天地之外还有“烦恼”二字。

　　 老赵既钟爱此道，还不忘提携后进。我刚毕业任教时，老赵便跑来对我循循善诱，好为人师。“维祥，我教你打长牌搓麻将。人活在世上，如果不会打牌，那也太没意思了。”劝了几次，见我始终兴趣不大而遗憾作罢。

　　 新任赵校长上任，想烧三把火。在周末的一次全体教师会上，赵校长严申，禁止教师打牌打麻将，以免影响教师声誉，给学校带来不好影响。散会后，老赵便又笑嘻嘻地缠上赵校长。老赵和赵校长是本家，年龄又长，赵校长便对老赵格外尊敬三分。“赵校长，你看今天是休息日，凑人不易，再打最后一次，如何？”赵校长看着头发斑白的老赵，哭笑不得，只得挥了挥手。

　　 老赵虽然打牌上瘾，但牌技不高，他在牌路上老是犯糊涂。况且，老赵为人和善，一些年轻的同事便会同他开善意的玩笑。一次，老赵在搓麻时，牌风颇顺，碰了两对，还开了一个暗杠，四个八条。上家的小范恰好听了，是夹八条。后面观牌的吕四便偷偷地顺了一张八条放到垛上。“啪”的一声，小范高声喊着:“胡了。自摸，卡八条。”老赵很吃惊，“你的牌咋恁兴，开杠了也能自摸！”可爱的老赵糊涂如斯，着实令人好笑。

　　 小赌怡情，作为休闲，偶尔玩玩也未尝不可，但老赵在牌桌上胃口却愈养愈大。区区块元八毛，老赵也愈加不屑玩了。牌技不好，又好赌成性，老赵在经济上便有些捉襟见肘。工资是要上交补贴家用的，于是，平时的零花钱私房钱，都被老赵奉献给了牌友。有人开玩笑说，小范刚买的摩托车，其中一个车轮，便是老赵无私赞助的。老赵在牌桌上慷慨，在生活中便节俭。平时，老赵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惟在赌桌上输得无怨无悔。

　　 老赵退休了，但生活得并不幸福，好赌的恶习让他的家庭矛盾不断。脸上偶尔还有老伴留下的战争印痕。近几年，听说老赵不打牌了，他得了老年痴呆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