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像淡烟，又像远山的晴岚

　　□黎 涛

　　进入腊月以后，年的味道就开始慢慢地弥漫在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浓浓的，腻腻的，带着一股醉人的熏香。

　　年是永恒的话题。过年，是茫茫大海上的一个航标，是漫漫旅途中的一阵小憩，是亲情友情疏远时的一次加固，是总结与希望的一次交换，是欢乐和痛苦的一种聚合，是相思同爱恋的一份体验，是幼稚与成熟的一处分水岭，是新旧更替的一根连接线。

　　童年时，天天盼着过年，过年则能穿新衣服，吃饺子，放鞭炮。那时候真正能感觉到几丝过年的痛快，特别是下饺子之前，去看大人们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后，满地都是碎纸，其间零星地夹杂着没有爆炸的鞭炮，是我们一帮小孩子最感兴趣的对象。从满地的碎纸中，找到那些没有爆炸的鞭炮，然后拿到房前屋后的空地上燃放。对于那些已经没了引线的鞭炮，剥开外面的纸皮后，把两头的泥土去掉，将中间部分的火药倒在地上，用火点燃，随着“哧”的一声怪响，一股白烟立即冲天而起，一股浓浓的硫磺味道随之四处飘散。那些还残留着引线的鞭炮，是我们最喜爱的。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火柴靠近引线，期待那声巨响如期到来。也有胆大的孩子，用两根手指钳住鞭炮的底端，拿在手上直接燃放，这样的举动往往会赢得同龄孩子的佩服和崇拜，在小孩群里的地位也会随之上升不少。而现在看来如此苍白的娱乐，却是我们当年渴盼一年才能实现的愿望。

　　少年时，对于过年有几分迫切，有几分不安。迫切的是不用天天上学，有好东西吃，可以放鞭炮，玩烟花，还有新衣服穿。不安的是，考试考砸了得不到应得的压岁钱。那时的过年充满了热闹和无穷的吸引力，过了腊月十五，大人们将面粉、棉油、鸡鸭鱼肉等年货一趟一趟往家里拎，洗杀烹煮，忙里忙外。孩子们则盯着那些好吃的东西垂涎欲滴，跑前跑后不亦乐乎。父母早早就备好了我们平日里从不敢奢望的，一份数目不大却令孩子们足以兴奋多日的压岁钱。母亲放在床头上的新衣服，更使大年夜孩子们的梦境分外香甜。过了初一，我们大都喜欢跟着大人走亲戚，因为不仅能尝到不同的美食，更主要的是能够挣一点压岁钱。爹娘一般会平衡分派我们兄弟姐妹走亲戚的任务。今天你去了舅舅家，那么他明天就可以去姑姑家了。当然，小孩子也知道，舅舅若往年给的压岁钱多，舅舅家就会有人抢着去。那时，穿着几块钱一身的新衣去串门，显得格外神气；啃着亲戚做的香喷喷的白馍馍，吃着油腻腻的猪肉炖粉条，心里就特别满足；回来时揣着三五角压岁钱，摸了又摸。而现在的压岁钱，已经失去了压岁的本来含义了。

　　新年总是在美好的憧憬里一年一度地重现，我们不知不觉跨入成年人的行列，像一只只放飞的信鸽，飞向广阔的社会。从青年到中年，在人生的石阶上不断地跋涉前行，为成家立业，为柴米油盐，为孩子成长……星移物换，年复一年。我一直以为，年是个温馨的驿站，就如季羡林老先生说：“年像淡烟，又像远山的晴岚。我们握不着，也看不到。当它走来的时候，只在我们的心头轻轻地一拂，我们就知道：年来了。但是究竟什么是年呢？却没有人能说得清了。”

　　过年图的不仅仅是热闹，还应该有一种悠闲的心情。而今生活节奏加快，生活质量提高，人们已没有必要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全力以赴再轰轰烈烈地“忙年”了。生活在变，人们的习惯也在变，如今，朋友之间电话拜年、微信拜年、短信问候，鲜花、礼仪、电报祝福，省去了多少奔波之累或风雪之苦，已成为传递联络情感的最佳方式。新年中随意地烧几个新鲜味美的菜，在优雅的音乐声中，一家人相对小酌，清闲自在，温馨惬意，其乐也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