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 衣

　　□毕淑敏

　　说到穿衣，我虽然不打算像苦行僧那样衣衫褴褛，但也并不觉得女子必须要每天换一套衣裳。我把这观点同一个朋友说起，她嗤嗤笑着，说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说，是怕隔日的衣裤沾了汗气和尘灰，显得不洁吧？

　　朋友说，错了。一个女子，如果两天不换外衣，就说明她曾夜不归宿。好女子是不会在外过夜的，照此推断，没有换衣服的女人就代表着品行不端。

　　我的天！衣服居然和品德有了嫁接，结出令人骇然的恶果，的确令人不得小觑。从此，我被吓得再简陋的衣衫，隔日也要抖擞着换上一套，以显示自己的严肃。

　　还有可怕的“撞衫”。如果某明星在某场合和另一明星穿了一样的衣服，不得了，被群起而攻之，让“撞衫”的艺人们自惭形秽，恨不能以头抢地。

　　明星如此已叫人不安，更不想这风气还大有向平民蔓延之势。

　　我有个白领朋友恨不能提前半年就为年底单位派对穿什么大伤脑筋。她悻悻地说，去年我就和一个初入行的小女子撞了衫，颜面扫地。为了今年不重蹈覆辙，你说我除了私人定制，还有什么方法独树一帜？

　　我不怀好意地说，可以到过街天桥的小贩那儿买个地摊货。佳丽们眼光死盯着大牌，铁定不会撞了你。

　　我也跟着长叹，中国人这么多，衣服式样又是有限的，撞就撞呗。人人都私人定制，多花的人力物力不是一星半点。我总疑心这撞衫说，是恶毒的外星人编造出的借以加速耗竭地球资源的阴谋。

　　单是一个衣，已让人如此费琢磨，再别说连清洁的水和空气都成了稀罕物。若是把这等烦心事儿讲给老祖宗猿人听，它们也许一羞惭，上吊自尽了，省却今日无穷麻烦。

　　然而仍要生活下去，靠什么比较快乐呢？唯一方法就是在生活中增添诗意，遥望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