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卖瓜

　　　　□鲁 鸿

　　县机关老李是个文化人，说起做生意算账、买卖耍秤杆儿，他老伴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他是个不着边的外行。

　　那年，老李退休了。他乐呵呵回到农村老家，陪老伴打理着一亩二分菜地。瓜熟季节，香飘四野。那天，吃过早饭，老伴笑嘻嘻地问：“想不想活动活动筋骨，到集市上冒个泡？”老李摸摸后脑勺：“冒啥泡？”老伴指指院里摘来的甜瓜，说：“今天你去集市上卖瓜吧！吆喝吆喝、练练手，能防老年痴呆哩。哈哈……”

　　老李摇摇头，摆摆手：“不知瓜啥价？不去，不去。”老伴说：“随行就市的价呗，今天我有事，你去吧。”见老伴有事，不能赶集去卖瓜。老李梗直脖子：“去就去，这点小事能难着我！”

　　临出家门，老伴不忘叮嘱一番：“瓜是自家种的，高高的秤，别亏了人家。”

　　“瞎叨叨啥？错不了。”骑上三轮车，老李哼着小曲离开了家。大约一小时的光景，老李来到集市上，找了个宽敞的地停下来，从容地蹲在瓜摊旁，从衣兜里摸出一根香烟燃上，吐着粗重的烟圈，静等生意开张。

　　见许久不开张，老李拉下脸子，渐渐大声吆喝起来：“甜瓜，原生态小甜瓜，快来买了。”

　　终于有人来买瓜了，顾客问：“多少钱一斤？”

　　老李热情相迎，笑脸搭话：“随行就市的价，随便挑拣，要几个吧？”

　　顾客蹲下身，说：“我要五斤。”

　　老李使劲点着头，说：“好好，五斤就五斤。”

　　顾客挑好甜瓜，搓搓手说：“称称呗。”老王往上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把秤砣绳儿挪到五斤的秤星处，慢慢提起称瓜的筐。谁知那秤杆儿一撅老高，他赶紧一把摁着秤杆儿，撇着嘴说：“哎哎，多、多了。”

　　顾客从筐里拿出一个瓜，说：“再称称。”

　　老李再次提秤，秤砣还是压不住。他瞟一眼顾客，说：“多，还是多了。”

　　“哎，恁压秤？”顾客又拿出一个瓜来，可那撅起的秤杆儿还是不肯低头。

　　如此三番，筐里只剩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瓜了。老李提起秤杆儿，还是不停地嚷嚷“多、多、多”。

　　顾客火了，像只炸毛的公鸡，瞪起牛眼，大声说：“你这老头，明坑人啊！拳头大小一个瓜，是金瓜还是银瓜？五斤秤星上，秤杆儿咋还大炮似的撅上了天！都说瘸子狠、瞎子愣，你这分明是一杆缺德的秤！”

　　老李一惊，低头看筐，“哎呀”一声屁股着地：“对不起，提错了秤绳！俺不狠，也不愣，初次卖瓜不认秤。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