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磊英

“楸树高花欲插天，暖风迟日共茫然。”吟诵着北宋诗人苏东坡的《梦中绝句》，怀揣焦渴与期盼，我和同事们一起前往黄堽镇中心中学赏楸树花开。

一踏入校园，循着阵阵清香，遥望着一树树密密匝匝的繁花凌空绽放，我们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近了，才发现四棵高大的楸树呈东西走向，巍然挺立成一排，像卫士一样守护着校园。虽然它们经历过大半个世纪的风雨，却看不出有半点儿的老态，反倒像正值树中壮年，生机勃勃，风姿绰约，周正浑圆，树冠如盖，花繁枝茂，直抵云霄，雄壮苍劲，挺拔葳蕤。每一棵树的树干都需两个人合抱才能搂得过来。

那一树树繁花簇拥着，挤挨着，大有欲插天之势，就像树枝上挂满了淡粉色的丝绸，凌空飘扬，那么的秀韵多姿，那么的绚丽娇艳，那么的惊世骇俗。每一朵花都开得那么认真，那么热烈，那么极致。为了这一季的绽放，楸树们把积蓄一年的力量都迸发出来。一夜之间，千万朵花以排山倒海之势，在花事的帷幕上纵情怒放，书写自己的一季繁华。

盛开的花朵在季节的舞台上唱响了主角的旋律，而嫩绿色的叶子则退居在配角的位置，笑看一树树繁花被春风缱绻，被光影追随，它却不卑不亢，以“淡泊以明志，宁静以志远”之势，静默在繁花间，不抢人眼球，不争人赞誉，就像这个校园里的那些站在三尺讲台上默默耕耘的教师们那样，声希味淡。

陶醉在楸树花开的世界，年逾花甲的李老师又为我们翻开了楸树们的红尘过往。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前，黄堽镇中心中学所在地是一个农场——东风农场。农场因了四周有高高的围墙，而被当地的老百姓称为“大园子农场。”

1958年春天，农场栽了六棵楸树。从此，它们便怀揣遮天蔽日的梦，与脚下的那片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挺立在那里，沐日月，经风雨，历酷暑，一挺就是半个多世纪。

当时，能到农场去干活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梦啊。当时的农场是福利性的农场；一些年过十八岁的孤儿就被招进农场。在农场干活的那些孤儿们，恋爱中都会将心爱的姑娘带到楸树下，以赏楸树为名，醉心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里。楸树们却丝毫都不介意他们的借口，依然用或静静开花、或悄悄落英、或纷纷落叶的悠然，守护着树下的小情侣们的岁月静好。后来，农场里来了一批知青。那一个个情窦初开的青年男女，也像在农场干活的那些孤儿们那样，在楸树下谈情说爱，让楸树见证他们的美好爱情。

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时，农场准备将其所有土地、东西以及地上附着物全部处理掉。在那片土地上建了一所中学——东风中学，后来易名为黄堽镇中心中学。可不管它怎么易名，它始终都被当地的老百姓称为大园子中学。当时，楸树因了较强的耐水、耐腐与不易虫蛀等特质，造船厂的人曾多次慕名而来，可楸树却因一段真实的神话而没人敢卖而被搁浅下来。它们成了东风农场遗留下来的唯一物证。遗憾的是，那六棵楸树中的其中一棵遭遇了雷击，另一棵在一场大风中被刮断。而其余的四棵楸树，有幸在被学校的一次次改建中都保留了下来，如今它们作为稀有古树被保护起来。

细细地品味着有关楸树的故事，再仰望一棵棵楸树，顿感它们更加高大挺拔与葳蕤葱茏了，那一树树繁花也更加绚丽灿然。

嗅着楸树的缕缕香韵，在“落英满地君方见，惆怅春光又一年”的怅然里，恋恋不舍地辞别楸树，期待来年楸树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