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联

鲁西南地区常把家族里出现有出息的人物称之为“祖坟上冒青烟”，是对“光宗耀祖”这一传统美好愿望的形象化称呼。巧合的是，生活中还真有“祖坟上冒青烟”的事。

一位大学毕业后在某市直机关工作的朋友，凭借多年“五加二、白加黑”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在鬓角泛白的不惑之年被提拔为中层干部。他打电话告诉远在农村老家的父亲，与庄稼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爷子高兴得合不拢嘴，“哎呀，当官啦，当官啦，俺儿当官啦！”放下电话就迫不及待地找街坊邻居分享喜悦。

星期天朋友回老家时，老爷子对他说：“咱村还没有当官的哩，这是咱祖坟上冒青烟了。今天我带你一定要到老坟上烧烧纸，拜拜祖先。”于是，不由分说，拿起事先买好的纸钱、香箔，拽着他的手就往村子东南埋祖坟的田里走。到了地方才发现，爷俩都没带打火机或火柴（平时都不抽烟），没法烧纸。

老爷子说，你穿皮鞋走路慢，在这先等着，我走小路回家拿火柴去。老爷子回家拿火柴迟迟不归，田里忽然刮起一阵风，刮得纸钱、香箔乱飞。朋友看旁边有个牧羊的老汉抽着烟，便走过去借了打火机，将纸钱、香箔点着后在祖坟前焚烧。偏巧这时老爷子取火柴回来刚出村口，远远看见他家的祖坟上竟然冒起了青烟，一下子跪到地上，欣喜若狂地喊起来，“我哩个亲娘哎，都快来看看吧，俺祖坟上真冒青烟啦！”

这段“祖坟上冒青烟”的故事颇有几分传统戏剧的味道，会心一笑之余，又有几丝沉甸甸的伤感——“祖坟冒青烟”对应着“鲤鱼跳龙门”，背后则大多是寒门学子勤学苦读、青灯冷案的孤寂与无奈，亦是传承千年的民族精神与文化内核，激励着一代又一代家境贫寒的莘莘学子攀登不止，温暖着他们一路前行、风雨兼程的疲惫身心，滋养着他们如雾般缥缈的梦想……

小时候，常听大人们讲，“有肉谁吃馍馍，有馒头谁吃窝窝”，意思是人人都向往美好幸福的生活，没有谁心甘情愿去过苦日子，尽管“逆境出人才、失败是成功之母”的大道理人人都懂。

可惜，现实却是“寒门很难出贵子”，“鲤鱼跳龙门”的门槛和成本与日增高，普通的鲤鱼只能望“门”兴叹、无功而返。二十年前，很少听说某某同学考上重点大学是因为上了什么辅导班；现在，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或多或少在正常的课堂学习之外主动或被动地上着名目繁多的辅导班，有的学生一年辅导费就高达数万元之巨，普通的农民家庭、工薪家庭均难堪重负。

曾经鸟语蝉鸣、花香弥漫的小树林变成噪音不息的小工厂，曾经鱼戏莲叶间、堪称儿童游乐场的小池塘变成催肥饲料堆积的养殖场甚至垃圾场……人、财、物各类资源大量向城区、城镇聚集，空心化的乡村使心底美好的乡愁成为奢侈品。青烟难再起，乡愁无处觅！

变则通，通则久。乡村振兴战略，吹皱一池春水。随着农村农业的优先发展，随着更多惠农政策资源的到位，久违的乡愁终将回归，更多的鲤鱼也将跳过龙门、游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