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6月09日
第A10版:悦读汇

Nanqiangbeidiao 南腔北调

难得的孩子气

□李晓萍

一个人要想拥有快乐,需要有些孩子气。孔子有一天问门下弟子的志愿,许多人都立志兴邦治国,只有曾点一个人说:“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孔子对曾点的想法频频点头。在我看来,曾点的长处便在于能保持一种烂漫质朴的孩子气。

欲望浓稠者很难得到快乐,被浮华束缚内心者也会在盲目地追求中轻易丢失快乐。快乐首先源自一颗充满童趣天真的赤子之心。物质可以使一个人的生活有所附丽,但是如果能摆脱外物纷扰、避免枝蔓纠缠,往往更容易拥有快乐,比如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依然“不改其乐”;人们爱把黄永玉叫成“传奇”,而他呢,大概只觉得自己不过是随性、天真地过好了这一生;丰子恺先生因为无忧无嗔,无世故气,亦无矜持气,他的画里才充溢着诗意和谐趣。一个人拥有快乐并不需要太多的条件,最简单的办法便是遵从着内心,顺应着岁月的河流,不盲从、不较劲,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呼应着时间,如草木在风和丽日中葱茏繁茂,在严霜中凋萎枯零。

心性单纯的人容易收获快乐,但这种纯净的孩子气不是愚笨,而是一种洒脱的钝感——一个人对物质有钝感,才能拥有平和、饱满的内心,才能在对生活真挚而热切的追求中,发现世界万物极其细微的纹理;一个人对年龄有钝感,才能不纠结于鬓边的白发、额角的皱纹,经历岁月的沉淀,眼神中依旧闪烁出清澈与纯真;一个人对名利得失有钝感,才能不患得患失,内心平静而坦荡。

一个人最难得的品质是在经历世事起伏之后,还能仍然保持童真,这份童真和孩子气不是成长的倒退,更不是生活的伪装。它是心怀善念,内心生动,在平淡生活中日益精进,看透物质世界,抵达自己更深处的内心,发现心灵层面的自我,并使其不断成长;而非在潜意识中提示自己要去追求和拥有与人生某一阶段相匹配的物质、名望,却忽略了精神层面的温度。

一个成熟却依旧拥有孩子气的人,内心必定丰富而笃定。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遵循内心的指引,迅速抽离世俗的喧嚣。说到底,做一个简单的、有着孩子气的人,似易实难。因为简单的背后,是大彻大悟的智慧,是返璞归真的境界;是懂得远离名利和物质的陷阱,懂得做生活的“减法”和“除法”;是在生活的磨砺中,内心依旧流露出最真实、纯粹的情感。因此,一个人要想拥有快乐,一定要保存一点孩子气,卸下思想的重负,让心灵偷点空儿休息,眼神中才能有阳光、有星辰、有眼泪,还有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