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1月29日
第A10版:牡丹园

儿时的“年下”

□臧怀生

“腊八插花,祭灶,年下。”

这是小时候爷爷给我说的一句话,多年过去了,一直记着。

“年下”,是鲁西南人对过年传统的一种叫法。

砖庙集市逢五排十,每入腊月又临时增加了逢三排八,周围村庄赶年集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那年腊月初八,爷爷领我去砖庙赶年集,在集市上遇到一位卖花的人,只见他手里的一根草把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手工艺品小花,那鲜艳的花朵一下子闪亮了我的眼睛,我盯着那些花儿纹丝不动。爷爷见状立即给我买了两枝,如愿以偿的我高兴得心花怒放。

腊月二十三“祭灶”。当天,父亲会用玉蜀黍秸秆扎一个小型的秸秆马,说是晚上供老灶爷上天骑行用。傍晚,奶奶站在张贴着老灶爷像的灶膛前虔诚祈祷,“愿老灶爷回天多言好事,保佑全家平安”。我则站立一旁,对老灶爷能回天宫禀报凡间好事和保佑全家平安一脸懵懂。

上午做馍下午做菜是鲁西南人过年的一种传统习俗。

吃过早饭,邻居们陆续来到,有的和面,有的做馍,有的做花糕。其中还有一头“小猪”,腚上塞上一枚硬币,憨态可掬,惟妙惟肖。煮熟后放在“门上头”上,腚朝里头朝外一直屙钱,真有趣。

大家笑声不断,新年喜庆的气氛溢满庭院。

爷爷则蹲在灶膛前一整天充当“火头军”,那“呱嗒呱嗒”清脆而有节奏的风箱声使我心底莫名的兴奋。

第一锅馍终于被灶膛里欢快舞蹈的火苗蒸得逐渐散溢起满厨房的缕缕香气。这时,爷爷喊起来:“快掀锅了,点炮吧!”

我马上在院子里点燃了红色的小火鞭,不一会工夫,厨房门口零落一片红色的“花瓣雨”。

当锅盖掀起的那一刻,我馋得流下了口水。母亲见我急切的样子,笑道:“这会儿不能吃,先敬天地,敬完了再吃啊!”

我只好耐心等待。

腊月三十贴春联。

我家的春联是父亲用毛笔写的,门框上的对联内容还记得:“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门芯对联内容“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等毛主席诗词,院子里老榆树上贴上“抬头见喜”“春光满院”等,其他物件上都要贴上“福”“禄”“寿”“丰”“喜”等字的小斗方,一派天新地新家新人新你新我新,欢天喜地过大年的气氛。

腊月三十下午,我跟着父亲去村南祖坟请故去的老爷爷、老奶奶回家过年。

除夕晚上,父亲在院门口横一根木棍,曰“挡钱棍”,如此钱就会屯在院子里不往外流了。院子里则散些芝麻秆辟邪。院子里一株老枣树上拉起了一盏玻璃罩子煤油灯,通夜不息,燃红了旧岁新年。

除夕第一碗饺子要先敬天地及逝去的故人,这是奶奶和母亲做的事情,之后,我们一家人就开始吃了。我吃水饺用的餐具是父亲玉用蜀黍秸秆特制的叉子,用它吃水饺特好特香特难忘。

吃完水饺,听大人说些话,就躺进新装麦秸“草包”的被窝激动盼天亮。

“噼噼啪啪”,刚想入睡呢,屋外的鞭炮声一浪高过一浪,排山倒海般冲进耳朵,由近及远,此起彼伏,宛如下锅的饺子,那一时刻,千家万户辞旧迎新的鞭炮声汇成一股强大的气流,在茫茫夜空中欢舞,辞旧迎新的脚步谁也阻挡不住。

送别了除夕,睁开眼睛就是大年初一。

“噼里啪啦”,香甜的梦被一阵阵冲天爆竹惊醒,我一骨碌爬起来穿上母亲早已准备好的新衣服,大人已经起来忙活下水饺呢。父亲在水饺出锅时点燃了一挂长鞭,我吓得连忙躲进堂屋捂起了耳朵。

早饭吃过,我跟着村里的小伙伴挨家挨户看燃放鞭炮,燃放过后,我们抢着去地上捡拾未燃放的“哑炮”,快活的心像要蹦出来。

初一过后开始走亲戚。姑父姑妈来看望爷爷奶奶,其他亲戚陆续也来到——聊天祝愿拜年,温酒时燃起的蓝色火焰,亲戚给小孩子发压岁钱,一张张笑脸,一串串寒暄。

有一年春节下大雪,我跟着父母坐地排车去姥爷姥姥家,路上的雪被车子碾压得“嘎吱嘎吱”,那清脆的声音在朔风里蔓延弥漫,由近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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