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 立 编著
天明了,离济宁还有30里路,但大地一片汪洋,地排车不能再拉着谢孔宾去济宁了。他们付了车费,付了全程的车费。那个脚夫说,我没把你们送到济宁,不能拿全部的钱。但谢孔宾为这个淳朴的车夫感动,说,您辛苦,就值这些钱,应该给您全部的钱。
谢孔宾和朋友趟着30里的水,到了下午才到济宁。打听到报名的地方,报上名,在旅店住下,就跑到街上,主要是把早已湿的鞋和袜子弄干。那就穿在脚上,在太阳下的路上,边走边晾。
1956年的高考,谢孔宾报考的是中文系,附带报考美术系。1956年全国高考的作文题是“我生活在幸福的年代里”。
采访谢孔宾先生,他已不记得写的什么,为了还原那场决定命运的考试,我找到了一个1956年参加高考的陕西考生的作文,可以管中窥豹,看一下当时的学生的思想与文字:
我生活在幸福的年代里
幸福,多么诱人的字眼,提起它,谁不向往!但在旧社会,根本无幸福可言;只有在建设社会主义祖国的年代里,它才真实而具体,随时随地都在我们身边陪伴着:当你紧张地劳动一天之后,大洗一场,喝上一杯热茶,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眼看劳动果实是属于劳动人民所有的时候;当你为他人做了一件好事,他人满怀感激之情向你道一声“谢谢”的时候;当教师看到自己的学生在难题面前舒开眉头的时候……一句话,真实的幸福在实际生活中总是和劳动、创造、美德紧密相连。基于这种认识,我始终觉得,在新中国诞生以来的年代里,幸福时刻与我们同在。
前年除夕,天刚蒙蒙亮,我妹妹不慎从楼梯上摔下来,邻居们赶忙帮助把她送往医院。我家人口多,生活不富裕,这一意外事故,加剧了我家的困难。李大妈得知我妹妹经X光透视,医生诊断是骨折,需住院治疗,就主动拿出四十元送到医院,替我妹妹办理了住院手续。在邻居的支援下,经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护理,一个多月后我妹妹出院了。在我妹妹住院的日子里,邻居们还经常到医院探望她。当我妈妈来不及煮饭时,她们就热情地到我家帮助生炉子,烧开水……这一切使我们一家人真真切切地感到邻居胜亲人,时代多幸福。要是在旧社会,穷人过年就像窜鬼门关,加上遇到厄运,生活的狂风恶浪定然会把我们一家人的命运之舟打个粉碎。
去年盛夏的一天,我们的班主任陈老师积劳成疾,胃部大量出血。他流血过多,危在旦夕,急需输血,但医院血库里“O型”血一时匮乏。这危急的消息传到学校,校团委书记立刻带领团员青年赶到了医院。陈师母看到这么多学生来献血,感动得热泪盈眶,拉着团委书记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验血开始了,同学们都挽起袖子朝前挤。壮实的阿发挤到前面,拨开人群,对医生说:“在同学群中我的身体算最棒,让我先来!”我也挽起袖子说:“我是共青团员,让我先来!”医生来不及接应,我又补充说,“陈老师看到我家庭经济困难,经常受到停学的威胁,他就主动评给我助学金,而且勉励我要‘人穷志不移’,为革命勤奋学习。现在我更应该先献!”看到这激动人心的场面,一位医生感动地说:“我们的社会真暖人心呀!”同学们炽热的鲜血(血型与陈老师相同的)流进了陈老师的血管里,他终于睁开了眼睛,脱离了危险。师生们绷紧的一颗颗心放松了,一个个脸上绽开了笑容。为了使献血的同学身体尽快恢复,学校发给我们每人二十元营养补助费。同学们激动地说:“学校把幸福的暖流注入我们的心房,我们应该化为动力,但钱不能收呀!”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你们的“自我亏损”,算什么幸福。朋友,人们的人生观不同,对幸福的理解就大相径庭。在我看来,幸福并不是私欲的满足,而是在崇高理想的淬火下,把自己化为一块干柴,燃助人为乐之火,亮照人前进之光!
也许,这篇文章表达了新中国刚一成立时候青年的心理,当时谢孔宾也是感到身边没有了战乱,没有了土匪,一切都是那么和平,他的生活也安定,那颗上进的心越来越强烈。
而附带报考美术系,必须考素描。当谢孔宾进了考场,却傻眼了,他看到别的同学拿着那么多的铅笔,他那时根本不知道,为了把素描画出丰富的层次效果,因此铅笔也分为很多型号。从6H-5H-4H-3H-2H-H-HB-B-2B-3B-4B-5B-6B-7B-8B-9B-10B-12B,共计18种铅笔型号。
素描铅笔有不同等级的软硬区别:H=hard硬度,B=black黑度;如1H、2H、3H、4H等前边数字越大,硬度越强,即色度越淡,适合画亮面的浅灰和细节;如:1B、2B、3B、4B、5B、6B等,数字越大越软,色度越黑,越容易上色,画出的颜色越深。
谢孔宾没有画板、画夹、画架,考试的素描是一个洗脸盆和毛巾、肥皂。
谢孔宾当时不懂透视,不懂明暗,不懂光,那考试就可想而知。
过了一些日子,曲阜师范学院录取通知书翩然而至。信封开启,录取通知书和一张桃红色的祝贺信笺,上面写着:“谢孔宾同学:祝贺你,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新中国的大学生了——你被录取在我校中文系……”
“新中国的大学生!”村里老人都在议论着:“谢孔宾是从死孩子堆里扒出的苦孩子,黑热病没夺去他的性命,他福大命大,咱穷爷们儿中出了他这个大学生,绝非小可!”
一个村里都传着谢孔宾考上大学的消息,很多的村子也知道了,那些同事见了谢孔宾都祝贺,村里人问他,你考取了哪里的大学了?
谢孔宾回答:曲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