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 立 编著
这是谢孔宾在省城济南的一次书法亮相,给大家带来了惊艳,人们发现在偏僻的鲁西南,竟然有这么卓然成就的书法家。这次书法展给谢孔宾的书法创作带来了新的精神安慰,使他对未来的书法道路充满信心。他才55岁,在书法中,还是一个可以尽情探索、有无穷可能的年龄,同行和大家的认可,使他的书法自信得更加坚定。几十年的书法探索,在乡间的坚持,多少个春秋寒暑,如果没有一种强有力的精神支柱,那是很难坚持的,他已把书法当做了他的一种宗教般的信仰。
这次书法展览,也是对他的五十五年的一次检阅,对他的阅历、学识、书法、美学追求的一次检阅。按他的话说,“在学书上,我初习法度森严的唐楷,意会其无穷理趣。继追魏、晋以至秦汉、商周,二王的潇洒、魏碑的雄强、汉隶的深厚、秦篆的典雅、商周金文的自然古拙、甲骨文的钝锐峻利都触动了我心中的理性和意绪。至于宋元的意气纵横、超逸清远,明清的脱古变新大动向,又使我意识到书法艺术因时沿革的脉络。书法艺术浩浩茫茫,博大精深,积淀着中华民族文化精神。我探索着、追求着,像幼儿摘星,心与手都在频频伸拿!虽没有摘到天上的明星,但它的光辉却照进了我的心灵。为此,我常意兴泱泱,欣悦融融,生命充实,气度从容。”
20世纪80年代,正是国门打开,各种文艺美术思潮、艺术思潮盛行的时候,其实当时菏泽的艺术也在全国亮眼。高明璐《85新潮美术》一书中有:1985年11月“鲁西南群体”在山东菏泽成立,成员主要有董超、高秋安、李汉、尹秀芹、张灿、陈英和毕东风。1986年6月后,因艺术观点分歧逐渐增大,最终导致群体解散。1987年7月,董超、高秋安、李汉组成“黑色联盟”,在菏泽实施行为艺术方案《画框系列》,作为“鲁西南群体”的闭幕式和“黑色同盟”的开幕式。
这些人,大都是菏泽师专美术系的青年老师与学生,而谢孔宾也常参与这些人来往,汲取新的艺术知识。而作为这个团体的董超,常到谢孔宾处交流。
那个时期,我也曾与董超、董磊、李汉等一起彻夜沉浸在萨特、海德格尔、胡塞尔、加缪、卡夫卡的艺术争论中,也是在那个阶段,接受了现代艺术的启蒙。
也是在那个时期,1984年的秋天,我跟随写得一手辛弃疾豪放诗词和书法俱佳的孙记灵,到了谢孔宾处。当时,我是大一新生,听他们谈艺如开天窗,受到书法启蒙。
后一年,我与潘若雷、王士学、陈素英(陈鱼)、许素洋、霍德鑫创办菏泽师专黄河浪文学社,文学社刊物的名字就是谢孔宾题写。
也是在这个时段,菏泽师专在办公楼辟出一块地方,以李丕显、谢孔宾、曹明冉、贾祥伦四人为团体,成立“天籁书屋”,进行艺术沙龙活动。
20世纪80年代,那是一个可以称为小文艺复兴的时期,是文化热,各种新的理论,新的艺术试验,新的方法,来到这个时代,那是一个启蒙的时代。
那时候最热的书籍是李泽厚的《美的历程》,是许国璋英语,是朦胧诗,是哥德巴赫猜想的陈景润,那也是中国女排的黄金时代,也是拉美小说引进的时代,人们知道了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知道了魔幻现实主义。也知道了凡·高,当时的凡·高的传记,也成为大家追逐的对象。
1985年2月《中国青年》杂志在卷首语中写道:
“这是一个壮怀激烈的时代,一个创新的时代,也是一个竞争的时代。竞争,归根到底是人的竞争,人的素质的竞争。中国青年要有自信力。个人对人类来讲自然是沧海一粟,但个人所蕴含的能量又足以使他干大事业、成大气候。不要小看自己,你能够自立于强者之林,你应该有信心成为最出色的人。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推崇‘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的青年毛泽东的气概。有一种陈腐的社会心理对中国人的束缚尤其沉重,那就是大到事业探索、小到服饰举止,都惟恐与众不同、惟恐个性鲜明。该是大声疾呼的时候了,那种自视渺小、崇尚谦卑的传统教育早已不适应当今时代。让那些不同凡响、标新立异的前驱者成为时代的骄子吧!”
这真是一个壮怀激烈的时代,大家心中有梦想,大家心中有未来,说它是中国20世纪除“新文化运动”后最光辉灿烂的时代也不为过。
我曾在《编年切片》里写过经历的20世纪80年代。在元旦晚会上,第一次看到一电大女生疯狂的迪斯科,那美妙的肢体,肢体的美妙震惊了我们来自农村的一群,回到寝室,很多人都谈起她,谈到她的屁股的扭动,那腰就如蛇?那是一个刚打开国门开放的时代。
那时在谢孔宾执教的大学里,我辗转抄写顾城与舒婷的诗,不知谁弄了一套老木编的《新诗潮诗集》,是北大未名丛书,洁白的封面,是大大的老宋体,我现代诗歌的启蒙应该是这本书。一天,我在菏泽新华书店发现了一本刊物,《文学家》的创刊号,上面是昌耀的组诗,那次我读到了他的《高车》,锲进我的灵魂:
是什么在天地河汉之间鼓动如翼手?……
是高车。是青海的高车。我看重它们。但我之难忘情于它们,更在于它们本是英雄。而英雄是不可被遗忘的。
从地平线渐次隆起者是青海的高车。
从北斗星宫之侧悄然轧过者是青海的高车。
而从岁月间摇撼着远去者仍还是青海的高车呀。
高车的青海于我是威武的巨人。
青海的高车于我是巨人之轶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