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8月20日
第A10版:牡丹园

那桥,那炊烟

□刘永华

在C城的东南方向20公里处,有一座比较窄的混凝土桥,桥的南面有一对常年卖烧鸡的老夫妻,于是这座桥在当地被称为“烧鸡桥”。就是这座桥,它见证了一个凄婉的爱情故事……

用现在的话来说,当时的生哥是典型的“大帅哥”。他一米八多的个头,穿着时髦,天资聪慧。他的爱好更是广泛,吹拉弹唱无所不能,如口琴、笛子、二胡、琵琶等乐器,在他的操弄下,总会有一曲曲美妙动听的音乐流淌出来。

20世纪70年代的农村,物质、文化极度匮乏,大部分家庭只有一个话匣子(碗口状的有线广播喇叭)。在这样一个单调沉闷的生活里,活力四射的生哥就像一块磁铁吸引了众多男女青年围绕在他的身旁。有着县城居民户口的白菊姑娘,就是他的忠实粉丝之一。

白菊身材高挑、青春靓丽,她从小在遥远的南国广东长大,她的父母一直在思念着家乡的亲人和故土。终于,在她19岁这年,父母带着她回到了自己北方的家乡。而家乡的贫瘠,特别是那乏味的文化生活是她始料未及的。当时生哥在公社直属厂子里上班,在农村是人人羡慕的“工人”。每天晚上下班后,他骑着擦得铮亮的永久牌自行车急切地向家中飞驰,他知道,那远处袅袅升腾着炊烟的村庄里,有一位姑娘在等待着他。

他弹奏着,她欢唱着。特别是豫剧《朝阳沟》《沁园春·雪》等,这欢快流淌着的音符,就像大山里甘甜的泉水滋润着他们干涸的心田。这时,他总是鼓起腮帮子,眯着眼睛,用口琴或者笛子陶醉地吹奏着,那双脚和着曲子优美的旋律,轻轻拍打着脚下的黄土地……

她感觉身体不舒服了,他急忙用自行车载着她去公社卫生院检查看医生;她织毛衣的针不顺手了,他找来铜条在自己工作的车床上加工打磨好,骑着公社邮电所的电驴子送到她手上——他们相爱了!

在双方家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个飘雪的日子,在C城的一家照相馆,完成了他们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爱的“集结号”——合影照。这一年的夏天,白菊积极响应县里“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报名到烧鸡桥旁边的农场学习锻炼。从此,多少个晚霞他们在桥头旁依偎在一起,诉说每日的想念,畅谈未来的人生理想,桥下,静静流淌着的河水是他们最忠实的听众。然而,他们始料未及的一场暴风雨悄悄降临了。

生哥虽然在社办工厂上班并按月领取稳定的工资,但仍然是“农民”身份。对于吃商品粮供应的城里人白菊来讲,生哥就是“乡下人”。白菊的父亲似七月的雷公终于发怒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

他们在爱情的道路上艰难地抗争、跋涉。最终,没有挣脱禁锢在他们身上的这个无形的封建枷锁。也是赌气,生哥的父亲说:“顾不得这俩孩子的感受了,咱家也有尊严,绝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很快,家里人给生哥物色好了对象,马上结婚。

生哥的小弟弟最后一次跑到白菊所在的农场里担任信使。“三天后我就要结婚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原谅我吧,忘掉我吧!”生哥紧紧抓住白菊的双手抽泣着说。开始,她只是低头安静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甲,突然歇斯底里地哭喊并用拳头不停地捶打着他。他就像一个雕塑人,低着头,任由她的拳头胡乱地捶打,委屈的泪水滴湿了脚下的草地。

他默默送她到宿舍的门口,就要分别了,永远地分别了。他俩相视无语,互换了手表,就在白菊刚要转身离开的一瞬间,生哥突然把白菊紧紧地抱在怀里,许久,白菊挣脱开来哭泣着跑去。月光,就像一笼青纱紧紧地追赶着包裹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

据白菊同一个寝室里的人说,自打她晚上从外面回来后,一夜无眠,一夜哭泣,一夜自言自语。第二天天刚亮,农场和她老家的人赶紧带她去医院看医生,他们都说她像是疯了。

现在,他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各自家庭幸福美满。生哥的弟弟后来回忆说,烧鸡桥旁,那撕心裂肺的哭诉成了他幼小心灵中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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