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伟建

近日，在朋友圈看到微友发的几张荷花图片，不禁心驰神往，随口吟诵一句：何以解惆怅，对荷两相忘。 其实，朋友所见，也是我常遇见的。我和这方荷塘相距甚近，出小区，步行少许，即可与这些尤物肌肤相亲。 自环城河工程竣工以来，我就成了这里的常客，我将她看作我家的后花园。既是后花园，便是我缓步舒心之处。 不需太久时间，步行即可。护城河从不拒绝我，什么时候都会对我敞开怀抱，她是开放的，是全天候的。 那些水中莲荷，自种植者将她安放于此，冥冥之中，我就跟她有了一种约定。我是她成长的见证，她是我不变的陪伴。我见证了她的荣枯，她陪伴了我的岁月。 我喜欢那些自然的生命，譬如种植在环城河中的这些莲荷。当种植者将一粒种子播散在水中之时，剩下的一切，便交给这方水域了。 她的挣扎与搏斗，我看见了。当我见到浮在水面上的一片片荷叶时，我便开始为她的生命叫好，她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坚韧。 每次，我沿着护城河行走，总会注意到那些莲荷。她们生活得如何，我一直关注着。 莲荷，一直是我喜欢的，根植于我的记忆深处。儿时，我家后园就有一方荷塘，她们的样子一如我现在见到的这般，甚至长势远比现在丰盛。当年，我与她们，如影随形，那样亲密。那方池塘之中，总有很多鲜活的生命，游鱼、飞鸟、蝉鸣、蛙鼓，宁静的故乡，戏水的伙伴，遮阳的荷叶，白白的莲藕，池塘边的芦苇与蒲草。我注视着那些可爱的生命，那散发着特殊味道的莲花与荷叶，隐约觉得，那些茂盛的生命是那样神奇，自己幼小的心灵是那样宁静。在水里，夏天的池塘总会带给幼小的我飞翔的感觉。 小时候，对于莲荷尤为喜爱。我喜欢荷花的味道，还有那可以遮阳的硕大荷叶，以及好吃的莲蓬。 花落完，莲蓬出。她们，给了我很多美好记忆和难忘岁月。 岁月经年，当我再次见到护城河里的莲荷之时，竟生出一种今朝何夕之感。她们，是我儿时曾朝夕相伴的亲密伙伴吗？ 对此，我深信不疑。原来，她们一直就在岁月深处等我。 莲叶，还是那样硕大的圆圆的莲叶。荷花，还是那样散发着清幽香气的荷花。雾霭、露水、虫鸣，依然如故。包括那些水鸟，不管叫得上来还是叫不上来名字的水鸟，依然是远古的样子。 只是，那个孩童，不复当年了。 春天，初夏，仲夏，我看着荷塘渐次起着变化。莲荷，饱食阳光，逐渐铺满那方水面。莲叶渐渐升起，像亭亭的舞女的裙。莲花次第开放，然后，日渐凋落，莲蓬慢慢鼓胀。而往年的残叶上，还有不少瘢痕。 水草葳蕤，夏阳充足。芦苇，蒲草，路边花树，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的命，违不得的。只要安下心来，在哪儿活不是活呢？每种植物都有她们的故乡，她们会在自己习惯的地方生长和荣茂。 已是知天命之年的我，见了她们，总会停下来，在岸边坐一会，静默一会儿。或者，点一支烟，站一会儿，体会着生命的茂盛与隆重。不管是白天，还是晚间。白天，她多么阔达与美妙。晚上，迷离的灯光让她愈发显得神秘莫测。尤其是薄暮里，当淡淡的荷香将我包围时，我闻着这样的气息，看着水塘之中那些特有的躁动与不安，常常不知归路。 夏日里，护城河如一道白练，线条是复杂的，美丽的。河水被风吹起，涟漪微澜，炎热在大地上蔓延。我站在护城河边，听着虫鸣、蛙鸣，这儿一声，那儿一声，每个声音都是孤立的,听起来，让人感觉心里很静，也很空。我想，古人说空山与空谷，就是这种感觉吧。我心里感觉很快乐，也很安静。 那些莲荷，跟我一样，又在岁月轮回之中，增加了一圈年轮。那些大大小小的荷叶，那些或含苞或绽放的荷花，水草丛中惊起阵阵水浪的水鸟，不正如世间众生吗？她们，给生命以叩问与指引。她们，让我感叹内心之惊讶与雀跃。护城河里的每个生命都是她们的朋友，她们之间，一直以来相安无事。 我在河畔散步，在林间行走，我用目光小心地、温柔地触摸她们，时日愈久，我对她们的感情就愈深。星云疾驰，阅读，成长，观大地。这些生命，这些默默的生命，能在此生存多久呢？万物在世，总有那么多无可奈何。 每次面对荷塘，我总感到一种莫名的触动，心中掠过一点细微的敏感，掺杂着丝丝尘埃的气息，还有一点挥之不去的苍凉。每每念及，不胜惆怅。 何以解惆怅，对荷两相忘。只是物是人非，望也是无尽之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