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胜

【经文】

冉有曰：“夫子为(wèi)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

——《论语·述而第七》

【浅释】

此卫君，指卫出公，姓姬，名辄，是卫灵公之孙，卫后庄公蒯聩（kuǎi kuì）之子。

卫灵公夫人南子淫乱，太子蒯聩因与南子不和，为避难而出走。灵公去世后，太孙辄继位。

据《左传》记载，“哀公二年，夏四月丙子，卫侯元卒……晋赵鞅帅师纳卫世子蒯聩于戚……哀公三年，春，齐国夏、卫石曼姑帅师围戚。”也就是说，卫灵公刚一去世，晋国赵鞅（赵简子）就带着军队把蒯聩护送到卫国的戚邑进行安置。而转过年来，齐国的国夏和卫国的石曼姑则组成联军包围了戚邑。这说明，尴尬的“父子争国”现象背后，有着晋、齐等国各怀心思、互相角力的复杂国际形势为背景。

此时，孔子在卫，且受到出公辄的尊重和礼遇。弟子冉有想了解夫子的态度：“老师会支持辄吗？”为，支持、帮助之义。子贡也搞不清楚，就说：“呃～我去问问吧。”诺，表示不确定语气的应答。

子贡语言表达能力强，问话有艺术性，他进去之后，没有直接就事论事，而是请问孔子：“伯夷、叔齐，属于什么样的人呢？”孔子答：“古代的贤人。”

伯夷、叔齐，是殷商末期孤竹国君之子，叔齐嫡而幼，伯夷庶而长，“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亚凭）。”（《史记·伯夷列传》）这就是伯夷、叔齐兄弟让国的佳话。

子贡又问：“他们会有怨言吗？”意思是：父亲立叔齐，伯夷怨父否？伯夷不受让，叔齐怨兄否？孔子答：“他们志在求仁，且都得到了仁，又怎么会怨呢？”伯夷尊父命为孝，叔齐让兄长为悌，“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论语·学而第一》1.2），兄弟二人的孝悌之道如此到位，“仁”自在其中，故曰“求仁以得仁”。

子贡问到这里，心里就什么都清楚了，于是出来对冉有说：“夫子不会管卫公的事。”为什么呢？因为孔子推崇的是礼让和仁德，卫国之乱，无论蒯聩与辄父子俩主观上是怎么想的，客观事实上都已经被复杂的各方国际势力给“架”到了无仁无让的尴尬境地，孔子不过问、不站台、不表态是最佳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