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4月07日
第A06版:牡丹园

遥寄哀思,怀念奶奶

□范效彬

“帝里重清明,人心自愁思”,细雨轻飘扰乱我的思绪,奶奶低头穿针引线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奶奶很高大,一米七左右,长发挽髻,目光深邃,标准的瓜子脸,不驼背,也不弯腰,一支拐棍是奶奶的“标配”,奶奶是“小脚”,走路不稳,但走得飞快,印象中奶奶所有的衣服都有补丁,但干干净净。 奶奶一生没有过好日子,年轻时跟着爷爷到处讨饭,中年时,赶上战争,把三个伯伯都送到了部队,大伯牺牲了,二伯终身残疾,三伯受伤后回到老家。三个男孩都送到部队,让奶奶着实风光了许久,但失去儿子后的痛苦伴随她一生。奶奶没上过学,不认识字,包括自己的名字,每次传统报告会,奶奶都是坐在嘉宾席上,但从来不讲话。 二伯也不识字,但口才好,清明节或者特殊的日子学校和政府也请他去“忆苦思甜”,他很乐意,最拿手的是手舞足蹈叙述他受伤的一次战斗,我们都称他是战斗英雄。最让二伯拿出手的还是他在部队身穿军装、腰佩两把盒子枪、骑着高大枣红马的照片,二伯虽然是退伍军人,因为档案丢失,也没有任何待遇,直到去世的前一年,才落实了政策,一辈子很苦,但没听到过怨言。 我们家最风光的时候就是每年春节民政部门敲锣打鼓给军烈属送慰问信和对联的时刻,鼓乐队在前面,领导们随后,真是无限荣光。我们村有三户烈属,我家当然也在其中,因为我的堂哥也早早地参了军,我家是全村唯一的军属烈属户,所以,在后来的家庭门牌号排序的时候,我家是“001号”。奶奶有大伯的抚恤金,每月五元,在那个年代,确实让家里度过很多次难关,特殊情况下,政府都给救济金,后来抚恤金涨到每月六十元,奶奶也算是有钱人了,我上师范的时候奶奶经常给我钱当生活费,但当时总舍不得花。 印象中的奶奶很少下地干活,可能是上级照顾军属吧,即使生产队有活干,奶奶也是被安排做一些比较清闲的活,看看菜园,巡视一下庄稼,帮邻居照顾一下小孩。我在我家同辈中是年龄最小的一个,格外受到奶奶的疼爱,冬天都是我给奶奶暖脚,因此,好吃的东西也多,堂兄弟们有时也是眼馋。 听奶奶说大伯牺牲时只有二十岁,参军刚刚两个月,一天下午部队通知家人去二十里外的一个村庄认领尸首,因为打仗,当天部队提供了棺材就在村庄外面安葬了。新中国成立后,大伯的骨灰迁移到文亭山烈士陵园,并且排放在陈列室第一序列里,每年的清明节我都会去祭拜,现在大伯的骨灰和其他烈士一样被统一安葬,还立了墓碑,每年清明都举行大型的凭吊仪式,我也被邀请参加过多次,气氛肃穆,作为烈士后人,内心很自豪。 奶奶一生都很健壮,几乎没有生过病,活了九十多岁,弥留之际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那时候还没有手机,接到学校传达室的电话,急忙去了车站,颠簸几个小时后刚刚到家,奶奶就平静地走了,那一夜下了好大的一场雪,没过膝盖,我们连夜安葬了奶奶,第二天强忍住悲痛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现在回想起来,心里总感觉亏欠了奶奶许多,最起码的吊唁也没有。这一晃三十多年了,我只要在家,清明节和奶奶的祭日都会去上坟送纸钱和报平安,现在清明节又到了,远在他乡的我,只能遥寄哀思。 清明节,一个思念亲人的节日,一个流泪的日子,虽然奶奶离开我们三十多年了,但奶奶的音容笑貌都在我们的记忆中,愿奶奶在天堂里安好。